那天她说的一切都成真了。
那年川南下了整整三个月的大雪,却奇迹般地,所有季节的花齐齐盛放,百日不衰。
那些花破开雪层,冻在枝头,浸得雪水全是花香。
这种异象混在不同寻常的灾祸之中,从未引人注意。
可是不知为何,颜新每每看见,只觉心空。
。
梅宁送走颜新后,马不停蹄赶去婆娑山。
情况比梅宁想象的还要严重,山脚下的泥土基本上都腐坏了,到处都是十几米粗的大洞与塌陷,连地底深处的岩层都被翻拱起来。
此地比他所见任何地方污染损坏都严重。当地居民都已经迁移离开,方圆十里几乎成了一片荒原废墟。
——看来那大妖正是发源于婆娑山。
他抬头望了望被云雾遮盖的婆娑山。
它在月神明湫陨落后就封山了,禁制之下无法施展法术,只能徒步登顶。
梅宁捡了一根树枝,支撑着前行。
但是也不行。
太疼了。
最后那截树枝折断了,他倏然失去支撑,摔倒在崎岖不平的路面,手掌被尖锐的石头划伤,刺痛了一下——
他费力撑着地,跪起来,伸出双手,看见掌心鲜红的血口,睁大眼。
他埋头捡起一个个石头,摊开在手心一个个翻来覆去检查。
这些石头也是被妖物的粘液浸染过吗?
否则为何能伤他?
他不习惯一步一步走路,也不习惯受伤,更不习惯像现在这样跪在地上,缓缓蜷缩起来,颤抖,颤抖,还是无法摆脱如影随形的疼痛。
他其实知道颜新就此离开未必会幸福。但是他没办法。
他很疼,每时每刻,每分每秒,疼得如浪潮喧嚣,双耳轰鸣,永无宁日。
他就拖着这样的身体往上爬,从清晨一直爬到深夜,终于翻上山巅,只见一轮巨大的满月静止在山头后方的天空。
山巅悬崖边,屹立着通天的青铜古树,上接明月,往下深深扎根于整座婆娑山体,通身泛着莹莹光芒,霎时间,一种毛骨悚然的惊惧爬上梅宁后背。
那通天树本以月神神力滋养,终年通体流光,摇曳有声,可净化万物。两千年前月神陨落的瞬间,青铜一夜苍老,爬满腐锈,树体黯淡,风吹不响——而此刻,它竟然随风摇曳,呤叮作响!
梅宁不顾疼痛,朝青铜古树奔去,抬手,抚摸通天树体,那是可以将骨头冻碎的彻冷,还带着金属深深的嗡鸣。
不知触碰到什么尖锐部位,梅宁的指尖被划伤,留下一道蓝色的口子——
蓝色的血口!
只有运转着月神神力的通天树才能留下这样的伤痕。
通天树当真复生了!
梅宁不敢想,竭尽所能用最快的速度回到永春原的小木屋。
他推门而入,脸色煞白:“通天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