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禾像是被烫到般,猛地坐起身来。
她疑惑:“我怎么会枕在你腿上?”
段沉玉没料到她问得如此直接,握着书简的手一紧,静默了一瞬,才面不改色道:“你自己辗转反侧,蹭上来的。”
宁禾:“……”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平日里睡着的姿势,确实不太老实,有时候睡树上都能翻下去。
一时语塞,只能沉默以对。
正相对无言,段沉玉忽然放下书简,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帕子,低头擦拭着他大腿上的衣料。
宁禾顺着他动作看去,只见那月白色的衣料上,赫然有一小团深色湿痕。
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顿时明白了那是什么,一张俏脸霎时绯红。
“咳,对不住对不住。”
她轻咳一声,先用帕子沾水擦了擦唇角,又从袖中掏出另一块干净帕子,也顾不上许多,倾身过去,手忙脚乱地就要帮他擦拭。
“我不是有意的,我来帮你。”
指尖隔着绢帕与衣料小幅度擦拭着。
段沉玉始料未及,浑身一僵,大腿倏地绷紧。
他呼吸紊乱,抬手格开了宁禾的手,嗓音低沉:“我自己来。”
宁禾此刻满心都是窘迫,全然未察觉他话中的异样,反而抬起一双清澈的杏眼,脱口问道:“为何?”
这一抬眼,她才发现段沉玉像是在忍耐着什么,长眉微蹙,耳尖薄红。
段沉玉凝视着她澄澈困惑的眼睛,喉结轻滚了一下。
“宁娘子,我自己来。”
他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
宁禾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刚才的动作不太妥当。
“你自己来,自己来……”
她干笑两声,迅速挪到车厢另一角,一把掀开车帘,假装被外面的风景吸引,只留给段沉玉一个火烧火燎的后脑勺。
段沉玉望着她仓惶的背影,闭了闭眼,才压下那点莫名的异样。
他素来爱洁,能容忍她的口水沾衣已属破例。
将自己的帕子铺在腿上,遮掩住那碍眼的湿痕,打算待抵达驿站后再行更衣。
正欲重执书简,就瞥见一旁静静躺着块淡青色的帕子。
正是宁禾方才慌乱落下。
抬眼看过去,她还趴在车窗看风景,侧脸莹润如玉,鹅黄发带随风飘起。
暗香浮动。
段沉玉静看了片刻,又垂眸瞧了眼那帕子,鬼使神差伸手将其拾起,不动声色叠好,纳入袖中。
*
走了半月,天渐渐凉了,宁禾跟段沉玉同车共行,宿于驿亭,相处之间已悄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