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禾:“……”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现在确实不太敢和沈玉交流。
一听他说话,一看他,脑子里就浮现那个意外的吻。
她抓了一把头发,又躺下去,叹道:“没什么。”
段沉玉默了一瞬,“更深露重,娘子早些歇息。”
宁禾随便嗯了一声,闭上了眼。
她暗自懊恼自己的不争气,不过是意外碰了一下,何必如此在意?
直到后半夜,宁禾才有了困意,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身体也无意识地放松下来,朝着温暖的方向微微蜷缩,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段沉玉毫无困意。
他感觉到宁禾睡着了。
她睡姿很不好,手越过了界限,碰到他的肩膀。
被她救回去的那天晚上,和她同榻而眠,他便深有体会。
如今再次同榻而眠,宁禾依旧睡姿不端。
他侧头借着朦胧的月光,静静看她。
黑暗中,少女长睫如扇,睡颜恬静,平日里那股锐气尽数敛去,只剩下一片柔和。
对他毫无防备。
看着看着,他想到那个吻,心口处像是有根羽毛在轻轻撩拨,一路痒到骨头缝。
他阖上眼,碰了碰自己的唇,俄而无声轻笑。
一个吻罢了。
她不过是枚顺手的棋子。
*
小半月后,客船终于抵达江陵。
时值深秋,江陵城郭巍然,舟楫云集,市肆繁盛,虽不比建康风流绮丽,却另有一番开阔气象。
因着宁禾与段沉玉击退水匪,护送保全船只货物的大恩,王氏商号的老板王晔除重金相报,还再三恳请二人务必至他府中盘桓数日,略尽地主之谊。
二人正需寻借口弄新过所文书,打听消息,便顺水推舟应允下来。
王宅坐落于江陵城西,闹中取静。
王晔亲自引二人入府,一路穿廊过院。
府内亭台楼阁,疏阔有致,移步换景,所用石材花木皆非俗品。
段沉玉步履从容,目光淡淡扫过庭院景色,似不经意笑问:“观府上规制气度,非比寻常。恕沈某冒昧,王公可是与太原王氏有些渊源?”
王晔闻言,面上并无异色,坦然一笑:“郎君好眼力。不瞒二位,在下祖上确是太原王氏的家奴,后蒙主家赏识,赐姓王氏,算作旁支。永嘉之后,衣冠南渡,我这一支因故留在了北地,辗转至这江陵,做些营生糊口罢了。”
他语气平和,提及家奴出身并无避讳,反显豁达。
宁禾跟在二人身后半步,随意打量着沿途景致。
嶙峋的假山布局暗合兵法,亭阁的角度可俯瞰全院,连仆役行走间都步伐沉稳,眼神警惕。
她面色不变,心中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