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沉玉君子六艺皆属上乘,骑射算大晋士族里一等一的,只是到底比不得江湖高手。
他只知道宁禾厉害,却不知她到底多厉害。
若她真敌不过断岳,那便祭了他的刀。
身处乱世,死了也是她的命。
段沉玉少有美名,才华横溢,待人接物温和有礼。
身为储君,他引臣子为知己,从谏如流;身为兄长,关怀皇弟皇妹衣食住行;身为儿子,也曾多次衣不解带,照料卧病在床的母后。
他是众人口中的“温君”、“贤君”。
可只有他自己知晓,他从不因情而动,行为处事只为攘权夺利。
少年白衣如雪,眉眼平和,坦然回望着她。
宁禾心头的怀疑散去,她没兴趣继续问,哦了一声,伸手摊开:“酬劳。”
段沉玉微微侧头,身后方脸阔面,神色冷肃的护卫拿来个木匣子,放在小臂上打开。
十二枚银锭,六百两。
比之前说好的酬劳要多五百两。
宁禾没接,皱眉道:“无功不受禄,你什么意思?”
段沉玉眼神黯然下来,“家中叔伯已占尽家产,我欲前望秦地寻外祖相助。”
他抿唇,突然拱手作揖,鬓边碎发滑落:“玉想请宁娘子一路护送。”
宁禾不解:“你不是有护卫吗?”
段沉玉站直身子,苦笑一声:“我父亲的死有蹊跷,他们得留在大晋暗查。”
他神情真挚,态度诚恳:“宁娘子,若你能护送玉某往秦,定千两相报。”
宁禾毫不犹豫拒绝:“我不去。”
段沉玉还想说什么,宁禾已经从匣子中拿了两块银锭,转身往屋子走。
“后日黄昏前离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毫不客气的逐客令。
段沉玉不觉得恼怒,微微一笑:“既然宁娘子不愿,玉也不会强人所难。”
*
第三日清晨,宁禾下夜值回家。
薄雾朦胧,晓风微微。
宁禾推开院门,见庭中寂寂,梧桐沙沙,竹竿上晾着她的衣衫,还在往下滴水。
少年身影已不再。
她闻见一股淡淡的米香,混着莲子的微苦的气味。
脚步顿了顿,走到厨房门口,见锅里正煨着莲子粥,锅盖缝里冒着细白的热气。旁侧竹蒸笼里温着三只蟹粉灌汤包,并一碟切得极细的酱瓜。
粥和包子还温着,显然是刚离火不久。
他竟记得她最近上火,记得她随口提想去买蟹粉包吃。
宁禾心情复杂,对沈玉试探她的那点不满,彻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