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蓝色,忍冬纹,不似大晋货样。
“哗啦”一声,袋口松开,碎银滚落在青石板路上。
“这袋银钱……求娘子救我。”
少年气若游丝哀求:“事后另有五十两银…相谢,绝无虚言。”
他说话时,眼睫微微抬起,露出两丸沉水黑玉眸。
真挚有礼,不像会骗人的样子。
宁禾的目光在钱袋上停顿了一下,挪到少年脸上,又环顾四周,天上地下,确定没有第二个人后,摸了摸空瘪的肚子。
她叹了口气自嘲:“算你命好,遇上我这馋鬼。”
说着弯腰把散落的银子捡起来装回钱袋,妥帖挂在腰间,才把他像扛包袱一样扛上肩头。
段沉玉腹部有伤,被她肩膀一硌,疼得差点再次昏过去。
虎落平阳被犬欺,要不是他没法,定不会向这种粗鲁的江湖人求救。
宁禾扛着人往巷尾走,脚步踩在积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
雨还在下,雾更浓了,两人的影子忽隐忽现,没入深巷不见。
*
宁禾住的小院外面看着破,里面却收拾地整齐利落,东墙角有颗梧桐树,绿意盎然,亭亭如盖。
三年前师父旧疾复发,两人便从天门郡零阳搬来了吴郡,在这处鬼巷拾掇出个院子安家。
可惜,一年前师父还是病逝了,把她孤零零留在这战乱不休的世道。
她把少年扛进屋里,单手摸出火石,“咔嚓”几声点着了桌角的油灯。
外面的天彻底黑了,昏黄的光照亮了一方屋子。
虽然简陋,却很整洁。
一桌一椅一床,还有个竖柜,窗糊着层旧纸,被雨打湿了半边,透进的雾光昏昏沉沉。
她看了眼自己的床,又看了眼桌子,最后把桌上的茶壶和杯子移开,把少年放了上去。
段沉玉躺在长条木桌上,有些懵,强撑着虚弱道:“娘子,在下躺在…桌上,怕是不妥。”
宁禾正从柜子里拿处理伤口的东西,闻言瞥了他一眼,“你弄脏我的床,我今晚睡哪里?”
段沉玉:“……”
很好。
宁禾没再搭理他,出去打了盆水放在椅子上。
她走到少年跟前,抬手就扒他湿黏在身上的衣襟。
段沉玉没想到这女子会猝不及防解他衣裳,他眼睫动了动,忍着没说话。
有些衣料黏在伤口上,她拿起剪刀剪开,一点点揭下来。
他上半身并不瘦弱,反而肌理分明,线条匀称漂亮。
肩头和腹部的几道伤口鲜血淋漓,皮肉翻卷,如同白玉有暇,破坏了美感。
宁禾多把布子打湿拧半干,沾擦去他身上的血污,又用水冲了一下伤口。
刀口传来刺痛,段沉玉也只是皱了下眉,半声不吭。
宁禾多看了他几眼,一面利落处理伤口,一面思索他的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