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多了解些朝堂政事总是好的,故而听得认真。
每日清晨,宁禾都会去林子里打猎,有时是只肥硕的野兔,有时是只山鸡,有时还能用弹弓打只鸟。
等她回来,段沉玉会接过猎物,蹲在火边处理。
他虽出身士族,却学得极快,拔毛、去内脏动作利落,还会用枯枝串起猎物,架在火上慢慢烤,撒上从市集买来的盐粒,香气飘飘。
宁禾觉得沈玉比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士族子弟好多了。
安之若素,温恭自虚。
一路走,一路看,宁禾也见识了什么叫人命贱如草芥。
世道艰难,动乱不休。
白骨蔽野,百无一存。
有人挥金如土,穷奢极欲。
有人衣不蔽体,易子而食。
段沉玉是士族,他的很多行举作风与宁禾不同。
宁禾擅长凑合,随便找棵树就能睡,段沉玉需要衣裳垫着,最次也要有枯草。
他爱洁,一言一行,吃饭穿衣都斯斯文文,赏心悦目。
快到石城时,大抵是和宁禾熟稔了,不似之前那般拘谨。
他走在黄绿交错的山野中,广袖随风招展,乌发披散,以叶做笛,云起飞雪。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
愚者爱惜费,但为后世嗤。
仙人王子乔,难可与等期。」
音如溪水淙淙,清扬婉转。
面若濯濯春柳,风流蕴藉。
宁禾看到了他纵情荒诞的一面。
明明是逃路,却还有这般闲情逸致,飘飘若仙。
她不理解,像看神经病一样远离,抱剑而行,嫌弃无视。
两人遇到过追兵,遇到过山匪,还有饿疯了烹食同类的流民。
有惊无险,在中秋前总算到了石城二十里外。
石城是大晋戍边重镇,城墙由青灰石砌成,高达三丈,城门有两道关卡,皆守着戍卒,穿明光铠,手持长戟,仔细盘查往来行人。
宁禾和段沉玉已经易了容,穿着不打眼的衣衫混入人群,排队往里走。
头道关卡的戍卒接过宁禾递来的过所,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又扫了眼两人装束,没多问便放了行。
可到了第二道关卡,一个满脸横肉的伍长却拦了路。
他接过过所,指腹在纸面摩挲着,视线扫过两人的脸,缓缓下移,落在二人袖下的手上。
“刘小春。”
“刘叶。”
“这过所…当真是你二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