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父发了话,杨桂花再不情不愿也只能撇嘴扭身回屋,数了串成一串的两百个钱给朱颜。
朱颜正要接,就见她故意将手提前一松,钱串就这么落在了地上。
明显看到邵父邵近的漠视和杨桂花的得意,邵堂更是直接越过回了自己屋收拾东西。
朱颜心里默念三遍我不生气,将这口气忍了下去。人在屋檐下,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到底是要出一趟不远不近的远门,朱颜揣着钱回了西次屋,邵远不知去干什么,片刻后才跟了进来。
“不用理我娘,她就是这样的人。”邵远给她宽心,“刚才我不开口是因为怕火上浇油,或者我娘更加难。”
实际上他是没想到朱颜会开口讨要。
朱颜却摇摇头,将这口气暂时咽了下去,笑着将钱在面前晃了晃:“即便她再多牢骚,还不得是乖乖拿给我。”
邵远略默了默,弯下腰在桌子下面摸来摸去,很快拿出来拍拍灰递给了朱颜。
朱颜一瞧,是个跟他衣裳颜色一样的小布包,她倒了出来,里头装着几角碎银子,约莫六七两,还有一块挂着红线的拇指大小的玉佩静静躺在她白净的掌心。
“这钱是我的私房,这么多年来我想着有一日若是实在受不了了,我就揣了这些钱出去闯。”他看那玉佩,神色有些怅然。
朱颜拿起那块玉佩,“这是什么?”
玉佩只有一半,隐约能见上头的图案,却因破损看不清,玉质也并非是上等,只能算是中等偏下。
“是我亲生父母留给我的。我爹说当时托付给他的时候,两个人都咽了气了,让我留着大了做个念想就行。”
这块玉虽然不好,却包含的是他的亲生父母对他的期盼与欢喜。
朱颜又看了一眼,随后将玉收了回去。
“这些钱,你今日带着,你脸上的伤疤虽然不重要,可若是有大夫和药能将它医好,我也是愿意用在这上头的。”
虽然今日这些肺腑之言是因昨夜夫妻二人坦诚以待的结果,可朱颜也相信,两人之间的确是有些东西在流动,让她觉得不一样了。
朱颜并不推辞他的提议,因为对于她来说,能修复好脸上的这道疤,也是很重要的,毕竟对于任何女孩子来说,好看的、完整的都是不能拒绝的诱惑。
夫妻二人收好东西,朱颜更是将钱袋揣在贴身的小衣和外衣之间。
出了屋外,就见邵堂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三人加快脚步去了东面渡口,才到就见有船来。
老船夫显然认识邵堂,笑呵呵地和他打招呼,“秀才官人昨日才回,今日就返程去城里了?”
船上已经坐了不少人,邵堂面容严谨端着架子,只是略微点点头,随意答道:“学业紧张,不敢怠慢。”
老船夫也不在意,将板放下供人上来。
春日雨水多,但今日并未涨水,三人不用脱鞋就上了船坐好。
坐在船上,邵堂看了眼对面的二哥二嫂,还是忍不住问:“我在西寺门下,你们呢?”
朱颜不熟悉路,由邵远回答,可他想到他们俩是要打探邵堂的消息,便说:“我们在花鸟市下。”
花鸟市比西寺门远半里路,而且离水运码头最近,也是整个升元县最繁华之地。邵远想的是等活找了后,再去县学碰碰运气查一查三弟最近在做什么,毕竟在他的印象中,邵堂学识好天赋又高,自然是不会做出自毁前程让家里蒙羞的糊涂事来,这也就是走个过场。
但误打误撞让邵堂信了二哥两口子去的确是找活的。
当下邵堂打消了怀疑的念头,语气也缓和了几分:“我今日虽然去得早但因昨日许了假,所以晌午不上课,你们若是中午不着急回家,就到县学去找我,带你们去吃庙袄街的炸果子和酸汤,都是一绝。”
邵远嗯了一声算是应了,神情也并无波澜,反倒是看向一旁河道两边翠绿长成的稻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