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说完莲花提了菜篮拔腿就跑,朗哥撅着嘴有些不高兴,朱颜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糖瓜:“你可是答应了的,若是做不完你就只能看着姐姐吃自己没有。”
朗哥就不撅嘴了,专心坐在小板凳上认真摘起了豆芽。
趁着两个孩子干活的时候,朱颜剁了草拿豆糠混和成一桶猪食提去后面喂猪,等小猪互相拱来拱去吃着时,就回了灶房将糙米蒸上,把橱柜里剩余的小半块腊肉切了,等到莲花回来,生火做饭。
朗哥虽然开始动作慢又四处张望磨洋工,进度落下许多,可还是摘了一大把豆芽了,只因他想到那琥珀色散发着甜味的糖瓜,从前的懒劲儿早就没了。
三个人分工明确,正做得起劲时,忽然门外头传来声音:“朗哥,你怎么在摘菜?”
抬头看来人,朗哥笑嘻嘻地大喊一声“三叔”。
朱颜出来一瞧,见门口才进来个读书人打扮的年青人。
他身量瘦高,青色到膝长的儒衣,外头套了件薄夹棉对襟袍,穿得暖和又舒适。
而长相嘛肖似杨桂花多一些,略细的眼,薄薄的两片唇抿着,打量人的时候带了点锐利。头上呢并未戴冠,而是用方巾扎着,身上背着木笈,是用来放文具、衣巾等物品,类似于现代的随身背包,在学子中很常见。
只是此时他眉头皱起来,看着干活的朗哥很是诧异严肃,又见到从厨房出来的朱颜,神情更是一愣。
灶房里跟出来的莲花赶紧解释:“三叔,这是二婶。二婶,他就是我三叔,一直在城里县儒学读书。”
朱颜只晓得这位邵三郎是杨桂花的心头肉,第一次见却不知这位小叔子是个什么脾性,她也并不摆谱拘谨,落落大方地冲邵三郎点点头。
邵堂莫名一怔,抿了抿唇没说话,也没理她,自顾自去了西边第一间屋子。
朱颜并不生气,毕竟读书人都自带傲气,尤其是邵三郎这样年少成名的,更有底气傲了。
屋子两面有窗户,皆用白布糊了窗。因不常回,被褥并未铺,他日常穿的夏衣都收在西边角落里的生漆衣橱里,桌案上的几本书还是他走时的模样摆放,上头盖了张灰布用于防尘。
而窗户边的桌案并未遮挡,但他习以为常地坐下,果然是干净无尘。
莲花晓得这位三叔从来都是家里地位最高的人,于是她赶紧跟着跑过去殷勤地问:“三叔,今天县学放假了吗,怎么忽然回来了?爷奶爹娘和二叔他们都在田里,我去跟他们说!”
邵堂放下木笈,却没答她的话,而是问:“二哥何时回家来的?他又何时成的亲?为何没人去城里知会我一声?”
瞧新媳妇那个模样倒是生得好,身量也不错,可脸上的疤却是很扎眼。
莲花就赶紧将这两日的事说了,邵堂的眉头皱得更厉害:“简直是糊涂,怎么能学那些大户买人?娘昏了头怎么爹也不劝劝!”
邵堂向来在邵家话语权很高,有时邵父邵母都听他的意思,因此他从来都有些趾高气昂,莲花被他一通说,虽然并非是她的错,可还是吓得往后缩了缩。
邵堂看了她一眼,就说:“去跟你爷奶说我回来了。”随后翻开木笈的盖子,拿出本新抄的学本坐下翻读了起来。
听他发话,莲花如蒙大赦感觉一溜烟跑出去,也没忘跟灶房做饭的朱颜说一声,才赶紧往外去告知邵父邵母。
朗哥哪里忍得住,丢下正在盆里洗着的菘菜也要起身跟着跑,朱颜就笑着说:“要把交待给你的事做完,否则没有糖瓜吃哦!”
朗哥撅起嘴,虽然不情不愿,可为了吃的还是老实坐了回去。
朱颜看着朗哥,心想虽然这孩子被杨桂花惯的有些娇纵,可到底是周四娘的崽,本性还是听教的,以后再好生引导,不怕苗不正。
莲花跑出去后,朱颜伸出头瞥了西边的屋子,见窗户露出邵堂的半个头,想来是坐在了窗户旁。
她回头看了眼今晌午准备的吃食,原本是想着做肉沫焖豆芽和炒菘菜,再做个荠菜蛋汤,加上周四娘去年秋日里做的腌菜就算够。
但邵堂不声不响地回来,按他在邵家的地位,只怕邵母得给他杀只鸡都乐意。
想着昨日吃鸡的好滋味,虽然比起从前在汴京来说不算什么,可她饿了好几日,尤其是在这乡下能吃上油水足的荤腥很是不易。
左思右想,反正都吃了一只了,今日借着邵堂回来再吃一只,想来看在邵堂的面子上,杨桂花就算找茬也不会明目张胆,否则便是打邵堂的脸。
想至此处,朱颜立刻改了菜谱,毫不犹豫地丢下橱柜里仅有的两个鸡蛋,拿着刀进了鸡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