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摆了一下手,止住对方带着担忧的欲言又止,“我会和爸爸说明情况。”
她看向书房的位置,洋房深长的走廊尽头,书房的门安静地半敞着。
午后时分,房内并不昏暗。阳光穿过薄薄纱窗撒入室内,被束起的窗帘米白,书桌是较浅的棕黄色木料,沙发则是温和的咖啡色。
老式带着漂亮铜花的留声唱片机更多作为装饰品而存在,被摆在沙发一侧的矮书柜上,墙壁上挂着几幅画框,里面裱装的却不是画,而是些精致美丽、闪着荧光的虫类标本。
久我幸得到许可推门而入时,书房的主人——她的父亲,久我正臣正坐在书桌一侧,手中捏着一份看到一半的文件。
见她进来,男人不紧不慢地将纸张放下,示意她随意坐下。
幸并不接对方无言的示意,假做不知,只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爸爸。”
她喊了一声。
虽然使用的称呼亲近,但父女之间实际拥有多少情分,幸自身实在不好判断。如今支撑起家庭的父亲是个性格圆润狡猾的男人,总是姿态柔和,面上常带笑容,做正经决断时却冷静而冷酷。
这样的人在政坛博弈中固然是块难啃的骨头,在家庭生活里,也不遑多让。
面对这样的父亲,久我幸接下来张口说出的内容比起父女对话,更加像是上下级之间的工作汇报,不带有多少亲昵。
早在回来的路上,她就已经通过邮件向久我正臣简单阐明过事情的原委。
盘星教——五条悟或许确实从未听过这个教派的名字,那时站在他身边的久我幸却不然。
她收到诅咒师的勒索邮件固然是意外,久我隼人接近、乃至于加入盘星教却并不是。
“我把哥哥带回来了。”
幸开口说。
虽然久我隼人被诅咒缠身,但至少人还活着,一时半会也不会有性命之忧。祓除诅咒对幸来说不过是随手而为的小问题,之后随时都可以解决。
黑发少女略过其他父亲可能不感兴趣的内容,接着叙述:
“今天和我接触的那个诅咒师,目前看来只是哥哥为了脱离盘星教才联系上的人物,对方自身和盘星教或许也有所牵扯,只是联系并不十分深入。”
这是一个较为肯定的结论。
在见到那人之后,久我幸很快就在心中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对方的举止中,有着和那类宗教人物不同……甚至和许多她曾见过的诅咒师也不相同的气质。那个男人既不像前者一般,往往将精神寄托于或真或假某种存在上,也不像后者那样,肆意又疯狂。
说是赌徒,他看起来却似乎也并不为赌博所带来的刺激而动容。
久我幸下意识地对这样的人倾注了一些额外的关注:
对方看起来就像是活着没有什么乐趣,却也没有死掉的理由一样。这样的人会走上什么样的末路,远比那些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陷入癫狂、自我毁灭的诅咒师要有意思得多。
“在这方面,我当然相信小幸你的判断。”
听着她的汇报的久我正臣微微露出笑容,表现出一派信任的模样。他重新拿起桌上的文件,在端详了片刻之后,将之递给女儿。
“隼人现在退出也好。可惜盘星教只接收非咒力使用者成为教众,否则该让小幸你亲自去一趟,才更稳妥……”
见幸上前接过,一派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轻微地点了点头,“现在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隼人那里究竟有哪些收获,就等他醒来再询问吧。”
久我正臣略微停顿,像是静静思考了片刻,才接着说:
“我会调其他人过去继续打探。时器会去年变更了法人代表,行事风格也发生改变,这件事很不寻常。退下的园田法人的近况也还有待把握,这段时间得盯紧一些……”
久我幸捏着接到手中的文件,听见自己的父亲慢条斯理地说:
“毕竟新的星浆体现在已经顺利成长起来了。最近几年,天元大人的那些追随者们,眼看着越来越坐不住……小幸,咒术界可能很快就要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