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疯子尽管卑劣,生性凉薄,终究在她的哭泣声中软下了心,放了她这回。
可放过这回,仍有下次。
紧绷的弦依旧横于心头,她茫然看向几步之遥的轩门,生怕他折道回来……
然而没有。
几个时辰过去,月色之下寂静无声。
她实在倦累,便阖上眼,瞬间坠入梦中。
晨光熹微,蒙尘之光微亮,周遭鸟雀伴随落花轻啼。若她未被囚禁,此处鸟语花香,原本应是可惬意赏春花之地。
孟拂月平缓地走出阁楼,环顾四周,目光忽地落至悬于其上的牌匾。
雕花匾额上雕刻着“贮月楼”三字,悬在楼台下方,字迹隽秀尔雅。
犹记得昨日来看时,未见此匾额,她顿感疑惑,顺势问向端茶经过的丫头:“这块牌匾是何时挂上的?”
绛萤弯眉而笑,一望匾上题的字,欣然相告:“回主子,是谢大人今早命奴才送来的,说‘贮月’是将主子藏在金屋里的意思。”
贮月……
是将她藏起来之意。
她越发感到恶寒,昨夜经历的森森寒意骤然翻涌。
眸光流转而过,绛萤怡悦地走进屋中,放下装着壶盏的承盘:“大人对主子真好,如此恩宠,是世上大多数姑娘都得不来的。”
“荒谬……”
孟拂月闻语淡漠地嗤笑,而今已指望不上丫头会相助,她便另想良计逃之夭夭。
“你不助我逃,我自己想法子。”
“姑娘方才说的,在下可都听见了。”
语毕之时,忽有薄冷语声从远处传来,她循声而望,行入院中是那神医公子容岁沉。
“纵使是姑娘心中所想,逃跑一词也不可挂在嘴边,否则姑娘是引火烧身。”
一日未见,这驸马派遣来的守院人似是又出尘俊逸不少,全身上下无一处佩饰,可他偏是皎洁如雪,行过处飘过隐隐药香。
孟拂月立在雅院中央,眼望公子闲庭信步般游逛来,诧然一瞬:“容公子?”
“容公子每隔一日就会来?”
她见着此人泰然自若地一放食盒,又张望起屋外景致,便困惑地问着。
视线停留于满院落叶,容岁沉漫不经心地答话,走到墙院角落,从容地取来一把扫帚:“在下奉命来守院,来或不来,听大人安排。”
“才一天没来,这院里怎就落满了树叶,”他蹙眉言道,像有着洁疾,兀自扫着飘落在地的枯叶,“再这么落着,人都要走不了道了。”
清风徐徐吹拂,又有枝叶被吹下,恰落他墨发上。他见势抬袖安静地取下,再孤僻地自顾自清扫。
就仿佛,这样落寞的日子,他已过了数些年。
孟拂月犹疑地问出声,也同他一样拿了把扫帚,边扫边问他:“容公子亲自扫落叶?”
听到“亲自”二字,他晏然作笑:“在下并非权贵,从来没有招过下人,独来独往,亲力亲为,有何不对?”
也是,跟随容公子的,至今没见一个下人,就连传话的小厮也没见踪影。
她静默地望向此人,恍惚间觉得,他除了谢大人,这世上已再无人相识。
“姑娘身家显赫,金尊玉贵,粗活累活让在下做就好。”容岁沉察觉她也在打扫,赶忙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