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岑镜,刚吃完晚饭,正坐在窗下赏雨,手里轻摇着一把竹编的团扇。其实天黑了也赏不到什么雨,就是江西实在是热,坐在窗边还凉快些。
她本想着晌午吃完饭,便去医馆买些跌打损伤的药。可吃完饭后她实在是太困了,昨夜应当是没有睡好。
所以也没出去,就睡了一觉,险些错过晚饭。厉峥查风茄籽还没有结果,想来不会那么快找上她,明日起早些再去吧。
就在她摇着团扇,悠闲自得之际,忽见衙门院中走进一名身形挺拔,身着藏青色直身的男子。
院中灯笼里的光,被雨遮得朦胧,那男子又打着伞,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看不清面容。
但是那俊逸身姿,着实惹眼。
雨夜,庭院,油纸伞,藏青直身,朦胧昏黄的光……构成了一幅意境绝然的画卷。
岑镜正欣赏着呢,却见那男子朝她的方向走来。
嗯?岑镜微愣。
待那男子走至五步之遥时,岑镜看清了他的面容。
是厉峥。
晦气!
目光已经相接,顶头上司,岑镜总不能装没瞧见。
她只好放下团扇,扶着窗边起身,隔窗行礼,“见过堂尊。”
厉峥看了眼她的房门,道:“开门。”
岑镜一惊,眼眸明显瞪大,来找她的?
岑镜愣了一瞬,见厉峥已朝门口走去,她这才反应过来,忙去开门。
可就这短短的几步路的功夫,却已在她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惊讶太多,一时她竟不知从何惊起。
首先,这是厉峥第一次主动来找她,从前只是派个人传话喊她过去。其次,这天都黑了!他竟来找她?最后,他竟然来她的住处找她!这合适吗?
岑镜拉开了门,厉峥高大的身影霎时将她笼罩。那窄小的房门看似竟有些装不下他。
往日查案共处一室也就罢了,但这是她的住处,让外男进来合适吗?即便他是顶头上司,也千万个不合适吧?
岑镜没敢让出进屋的路,只行礼问道:“堂尊若是有事,遣个人喊我便是,怎亲自来了?”
厉峥眼睛扫了眼身后的庭院,见周围无人,这才收了伞。
他也不管挡住路的岑镜,直接绕开她一步跨进屋内,随后转身关门。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淡淡的二苏旧局的香气钻入鼻息,被挤到墙边的岑镜彻底瞪大了眼睛。
眼前的场景带给她的震撼,不亚于她亲眼看着一匹马飞上了天。
厉峥莫不是有个跟他性子截然相反的双胞胎兄弟?还是说他被什么脏东西附了身?抑或是,单纯地疯了?
厉峥将伞立在门边,这才提着食盒看向岑镜。
对上她目光的瞬间,厉峥一凝。正见她眼睛瞪得像铜铃,怔怔地看着他。
霎时间,屋内只剩外头淅沥的雨声。
四目相对,一站一立,二人都凝在原地。
原本他觉得没什么,就是给她送个药的事。但现在被她这般盯着,竟叫他有种做了贼还被抓现行的羞耻感。
厉峥无奈蹙眉。
他真的很厌恶自己这个样子,也很厌恶这个处境。
当他愿意来?若不是这件事无法假手他人,他何至于此刻被岑镜像盯怪物般盯着?
厉峥看着岑镜,编排好的说辞一时竟有些说不出口。
她已经忘记昨夜的事,在她眼里,他还是从前的那个他,关系也还是从前的那个关系。这般来找她,确实突兀。
厉峥深抿了下唇,这才对岑镜道:“有桩要紧事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