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过去,崔毓真闲不住,跳到堂中央逗猫儿玩。
卓婉茉起身走到了花窗前,轻轻推开,让浅金色的微冷的阳光流泻进来,眯眸看着对面的上房,一名美人儿挑帘走出,这应当是再寻常不过的场景。
那美人可能是月地云斋任何一名婢女,但有心人的直觉精准到无法用常理来解释,卓婉茉直勾勾盯着那个美丽的少女,看表哥紧跟其后走出,低头与她说话,左手轻轻地拂过她的肩。
亲昵的男女,纵然没有太过火的行径,旁观者也能一眼察觉到暗流涌动的缠绵。
崔令瞻负手迈进了正堂,崔毓真一声“哥哥”扑过来,卓婉茉则欠身施了一礼,柔声道:“阿诺哥哥,我做了龙井糕和咸口点心。”她紧张地咽了下,“送给你尝尝。”
“这种事以后让小厨房来做。”崔令瞻问,“姑母身体如何?”
“她没事了,不过已经知道犯了大错,羞愧难当……才缩在屋里不肯出来。”卓婉茉紧张地扭了扭手指,“阿诺哥哥,昨日你那么生气,会不会怪我?”
“我没有怪你。”崔令瞻摸了摸崔毓真的脑袋,她的注意力全都在猫儿身上。
不怪她!卓婉茉眼睛亮了,又不敢表现的太高兴,仰脸悬悬望定他,小心翼翼问:“那后天你还带我吗?”
她最担心他失望之余将她当做麻烦撇下,遂惴惴不安了一夜,反复煎熬,天不亮便起身做他喜欢的点心。
从小就学中馈的她把点心做得比厨娘还精致,可他方才却在屋里与婢女颠鸾倒凤,连气息都被女孩子的柔软沾染,卓婉茉嗅到了陌生的熏香,眼底飞快掠过一瞬悲伤。
“冰嬉你想去就去,我从未说过不带你。”崔令瞻皱了皱眉,淡淡道,“姑母是姑母,你是你,不要总把事情往身上揽。”
这番话有点重了,卓婉茉毕竟是他的亲表妹,所以他又补了一句,“你身子弱,多穿些。”
卓婉茉的脸一红,眼里又重新有了光,作辞后她踩着那水纹梅花的地砖不若踩在了云霞上,都忘了牵崔毓真的小手,直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晃进视野。
是那个婢女。
离得近了方才看清,当真好看。
卓婉茉檀口微张,愣愣瞅着程芙。
程芙认出了崔毓真,忙欠身施礼,后退几步让了路。
“是你呀阿芙,我哥哥刚离开,你要找他不?”崔毓真问。
程芙:“回郡主,奴婢哪也不去的。”
崔毓真点点头,抱着猫儿继续走,走出月地云斋最后一道门,身旁的表姐突然问:“她经常与你哥哥在一起?”
“嗯,哥哥可宝贝她了,还与她同桌而食。”崔毓真嘟了嘟小嘴,“她和哥哥在屋里的时候乳母就不准我过去捣乱。”
卓婉茉的脸白了三分,转而又释然了:通房而已,便是再来两个也不难接受。
倒也不是她宽宏大量,而是从小受到的规训如此,崔令瞻的财富、权势、能力、相貌样样拔尖,拥有他就能同时拥有荣华与爱情。而样样不如他的男人要么女人更多,要么软弱虚伪。
再傻的女子权衡一番都知该如何选。
想通了这些,卓婉茉的脸色恢复如初,通房什么的,权当是他找人帮正妻分担生育的压力。
改日会会阿芙,抛点好处看她接不接,若是个机灵的,卓婉茉不介意与她友好合作,互惠互利。
昨日未能告知程芙的好消息,今日付氏总算如愿转达。
她飞快地赶到月地云斋,竹筒倒豆子似的讲道:“天大的好消息,快看,是你一直想要的完整版《脉经》,不止如此,还有《难经》、《大小方脉》,全都是荀御医所赠!”
付氏眉飞色舞,额头都有些发红,“若你不嫌弃,他还想指导咱们明年的太医院会选!”
“咱们”两个字让付氏兴奋得无以复加,原来她自称程芙的开山弟子,且正在学习程家的独门针阵,荀御医就把她也算了进去。
听完这么一通,程芙难免惊讶:“他一个御医对我的针阵好奇?”
付氏连连应是,“不知他从哪儿得知的你会金针止血,因缘巧合打听到我这里,算他问对了人。我跟他说完,他比我还兴奋,拿了一堆好东西与我交换呢,就为了学你的针阵。”
“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咱们大赚特赚,他可是御医!”她嘿嘿笑着搓搓手,“可我也不能擅自教他,就应下帮问一声,上回你不是说谁都能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