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怀疑,只要他给烟令颐一个机会,烟令颐就会毫不迟疑的翻窗进来。
当他是泥捏的了!
在帝后二人走远后,他竟是怒极反笑,一拳捶在机关椅上,狰狞笑道:“三灵山——”
身后推机关椅的乌枪已经猜到了,低头应是:“属下今夜就去催。”
乌枪低头时暗自咂舌,他们王爷是真被皇后惹急了。
“尽快。”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但烟令颐对此一无所知。
她跟宁月分别、目送宁月去金銮殿上朝,随后孤身去往仁寿宫去晨昏定省。
按理来说,应当是皇后领着一群后妃去见太后的,但是太后把持朝政已久,人一旦得了高位的权利,就对后宫女人的事情没兴趣了,所以太后不见那些人,只是每日让皇后一人来见她。
别人都觉得,这是太后与皇后的亲近,但只有烟令颐知道,这是太后对她的审视与考教。
不只是太后对皇后的考教,还有婆母对儿媳的考教,家国后宅,全都要考上一遍,直到太后满意。
——
摘星阁距离仁寿宫不过一刻半钟的路,不算远,烟令颐走到仁寿宫时,正是卯时中。
卯时中的天还不曾大亮,仁寿宫的长檐下还挂着风灯,烟令颐到的时候,太后并不见她。
前来的嬷嬷只说太后头风,难以见人,命烟令颐在偏殿中跪坐佛前,为太后抄经祈福。
烟令颐拿起笔就开始抄写。
地板冷硬,只有一薄蒲团,屋内清冷,面前只有一佛像,一群人在旁边盯着烟令颐,站在最前面的嬷嬷要挨个儿念皇后手下在做的宫中的事项。
烟令颐做的好的,要说一句“分内之事”,烟令颐做的不好的,嬷嬷便要拧着眉挑出来,将这宫规再说上一次。
——这不像是为谁祈福,反而像是一种无声地敲打。
烟令颐并不意外,她知道,太后不喜欢她。
外人都以为太后喜欢她,因为她既是烟家的孩子,是太后的血亲子侄,又是太后亲自培养出来的皇后,所以他们理所应当的认为太后喜欢她,宠爱她,就连最开始的烟令颐也这么以为。
但随着烟令颐真的进宫之后,烟令颐才发现,太后其实讨厌她。
烟令颐是那么心思敏锐的人,她细心去瞧,渐渐就摸索出了太后为什么讨厌她。
其实原因就一个,太后太爱文康帝了,爱到仇视每一个文康帝身边的女人,太后想做文康帝的母亲,又把文康帝当做夫君,文康帝从她的身体里出来,被她赋予生命,她就理所应当的认为文康帝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她不肯将文康帝分给任何其他人,哪怕这个人是她亲手为文康帝挑选出来的。
一方面,太后让烟令颐伺候文康帝,但另一方面,太后又讨厌烟令颐亲近文康帝,这种矛盾复杂的感情互相牵扯着,强势的母亲和柔弱的儿子成了一对互相亏欠但密不可分的人,烟令颐也挤不进去。
烟令颐不免想起来上辈子的事儿——上辈子丽娘进宫的时候,最生气的可不是烟令颐,而是太后,见到她儿子这么爱一个女人、这么护着一个女人,连她这个亲娘的话都不听了,险些没把太后气死。
当初他们回宫后,太后不过两三个月就走了,说不准也是被丽娘气的。
上辈子烟令颐夹在文康帝和太后之间这儿也受气那儿也受气,只有丽娘气太后的时候,她才会偷偷爽一下。
想到丽娘,烟令颐微微勾了勾唇瓣。
丽娘这个女人可不是读过书的朝中女人,她刁蛮的很,骨头里有一股绝不吃亏的泼辣劲儿,以前人在宫里,还能被框架压住,勉强顺着文康帝的意,但现在回了村里,真不知道文康帝要怎么压住她。
第一回,烟令颐在太后的宫殿里升出了几分快意,她的目光望向宫外,像是要从此处,望回到三灵山去,依托夏风一问,今日皇上可还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