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相遇,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别离。
衙役抬头看了看日头,催促道:“时辰不早了,该上路了!”
桑陆生与桑林生兄弟二人再次抱头痛哭,互道珍重。
桑子楠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桑落。阳光落在她素净的脸上,依旧是他记忆中清冷的模样。
目光滑过她乌黑的发髻,那里簪着一枚简单的木珠簪子,珠子上刻着一个“颜”字。
他的心像是被针狠狠刺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和疼痛。他曾省吃俭用,买了一支觉得配得上她的银步摇,却连送出去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亲眼看到她戴上了。
衙役已经开始推搡着他们前行。
桑子楠踉跄了几步,回过头,双眼通红:“小落!颜如玉他也要充军了!西北苦寒,生死难料!你怎么办?难道你要等他一辈子吗?”
桑落闻言,却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明朗而洒脱,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问题。
“等他一辈子?”她重复了一遍,语气轻快,带着几分戏谑,“谁说的?谁规定我要等他一辈子?”
她朝前走了两步,看着桑子楠错愕的神情,清晰地说道:“我是那种会苦哈哈守着寒窑等男人的蠢女人吗?”
桑子楠愣住了,桑陆生和柯老四也都愣住了。
“他有他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事要做。”桑落指向城门之内的那一方天地,“太医局一堆事等着我接手,太医学院的教程还得我亲自拟定,天下有多少女子等着这条学医的路……我忙得很。”
她的目光坦荡而坚定,没有丝毫伪饰或勉强:“至于他?若他能从西北活着回来,若他那时还想来找我,而我恰好也还看得上他,那或许……还能再续前缘。”
“若他回不来,或者变了心,那便就此别过,各自安好。”桑落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这世间快乐有趣的事,如此之多,难道我非得挑个男人,生娃织布过日子吗?”
你就用它们
桑落这一番话,听在柯老四耳朵里,格外别扭。
怎能这样呢?
桑丫头和公子不是都那样那样了吗?居然还能转身就不认账?
这样下去,晏家的血脉可怎么办哟?
还想着有生之年能抱着小公子玩一玩,这下好了,干脆天各一方了。
柯老四苦着一张脸,提着一盒子餐食去见牢里见颜如玉,嘀嘀咕咕地将这事半含糊地说了:“公子,你这一走,也不知何时回来,可桑丫头身边没个人,可怎么行啊”
见颜如玉垂眸不语,柯老四又抹了一把老泪:“把你一棍子支那么远去,怎么忍心?”
颜如玉靠在牢房的墙角,低头浅笑。
“她费尽苦心,你却不懂。”他摇摇头,缓缓说着,“如今我这身份尴尬,若继续担任指挥使,恐怕会被朝臣们日日攻讦弹劾。太后和圣人重罚于我,朝臣们也无话可说,还可以趁此机会将这烫手的位置让出去,何乐而不为?”
做指挥使时,他早就预见自己此生终难善了,这次得了机会脱身,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