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想立刻躺在床榻上,睡它个天昏地暗。眼睛鼻子耳朵、脖子肩膀老腰都是麻的、酸的。盯着那红线粉线看了一下午,眼睛看什么都是绿的。
这是补色残像。
读书时学过,如果手术做太久了,看太久红色,视野之中会出现绿色的幻觉。多看看其他颜色才能缓过来。
门外一群人簇拥着一个人走进来。
她抬头去看。绣坊上上下下,围着一个人,有人提灯照路,有人捧着茶盏、点心。
被簇拥着的人煞是眼熟。
她眨眨花绿的眼,再定睛一看,竟是那日在牢狱里用一粒银子强买她刀儿的那个人!
她悄悄用手肘碰碰吴四娘:“这人是谁?这么大派头。”
“新来的东家啊,姓余。”
也要玉字辈
桑落一下子就将事情串起来了。
那日在京兆府,这姓余的跟着一个红衣男子,京兆府尹屁颠屁颠地跟在红衣男子后面喊“公子”,不就是那个“玉公子”?
揭穿身份,断她生计,强买她的柳叶刀,还将她弄到这里来弯腰绣花,五百遍《女戒》,原来都是他一人所为!
狗东西!
似是感觉到桑落愤恨的目光,余护卫停下脚步,看了过来。
林旺家的胖胖的身躯向前一挡,假意介绍起来:“东家,这边都是些新来的绣娘,技法还不甚熟悉。”
余护卫倨傲地问了一句:“桑落绣得如何?”
“她这才刚学劈线呢。”
“十日,我要看到她绣一幅出来。”
林旺家的躬身道:“着实有些难如果东家要好东西,老奴给您挑个——”
“嗯?”余护卫背着手睨了林旺家的一眼,“我说了,十日,要她绣一幅图出来!”
“是。”
林旺家的来通传东家的意思,原以为桑落会拍案而起,怒言“做不到”,谁知桑落听了,竟一口答应下来。
“小蹄子,别打什么歪主意!”林旺家的一拍她后脑勺,“你给我好好学习针法,惹了东家,我定剥了你的皮!”
“知道。”桑落眸光一闪,也不知憋了什么坏水,拿着绷子,“我带回家去晚上多练练。”
这话挑不出什么错处来。林旺家的自然是允了。
桑落一出门,没料到桑子楠守门口,一看见她立马迎上前来,说晌午之后衙门来人,说“豁牙”死在牢里了,元宝速速去敛尸。天刚擦黑,宫里来人报丧,说廖内官没了。
桑落心头一紧。
他当真算到自己了的死期!
宫里来人,就是要找元宝要喜盒入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