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微烫,用力咬下去索饼是弹牙的脆!
丘官人虎躯一震,骤然色变,他怔怔地咀嚼着,用猪血制作而成的索饼带着独特的荤香,像是一柄小钩子,又像是悬着的鱼钩深入脑海,捕捉到那三十余年前的记忆。
那是寒风凛冽的冬日,女人牵着他的手艰难走在路上。他冻得瑟瑟发抖,饿得饥肠辘辘,每每问起,女人总说快到家了。
可那回家的路,好似走也走不完,等到最后他昏昏沉沉时忽觉得身体一轻,被拥入同样冰冷的怀抱。
过了好久,他才渐渐升起暖意。等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陌生人家中的炕上,屋里弥漫着香甜的气息。
很快,面前的老人注意到他苏醒,又端来热乎乎的汤饼……那是一碗让人吃了就想哭的汤饼。
正想着,泪珠从他的眼眶中落下,直让沈砚和林森夫妇瞪大了眼。
很快,周遭好奇围观的食客也注意到这一幕,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丘官人这是……哭了?”
“难不成林厨做出来了?”
丘官人对周遭的声音置若罔闻,一筷子一筷子吃着猪杂汤饼,吃完了索饼和浇头,又将汤也喝得一滴不剩。
第120章
丘官人将空碗放回桌上,又将筷子也整齐放在筷架上,安安静静坐着原地,没说话,也没抬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周遭人瞧着丘官人的反应,细碎的议论声渐渐变响,更有食客忍不住站起来往这边凑,意图看看丘官人的反应。
宋娇娘注意到这点,赶忙领着伙计上前劝说,请诸人都出了门,又把门暂时合上。
半响丘官人才缓过劲,颤着手从怀里拿出帕子,擦了擦泛红的眼眶,抹去那隐隐落下的一滴泪。
林芝见状,方才走上前去,温声道:“丘官人,这可是您当年尝过的味道?”
丘官人摇摇头:“不是。”
正当林芝大吃一惊时,他哈哈一笑,方才解释道:“确实是此物,只是乡野粗食并不及林厨做的味道美味,还带着点腥膻味。”
丘官人说到这里,又是鼻头一酸。他不愿再回想往事,只好奇询问道:“林厨师如何想到,用猪肉制作索饼的?”
林芝笑着解释:“那日在府上听您说索饼口感发脆,又是红色,我便想到因冬日乡野之地难已囤积食物,备年货时除去腌菜酱肉外,留下的猪血亦不能浪费,故而很多地方都有将猪血与面粉、米粉乃至猪肉等物混合,或是做成血糕,或是做成猪肉丸子,亦或是做成这猪血索饼方便后续保存的习俗。”
顿了顿,林芝又道:“再者您说当年家境不丰,市井脚店肯定要省成本,用猪血做成的索饼味道特别,同时经过处理的索饼能放置三四个月,亦是降低成本的好法子,故而我想来当年那铺子老板,或许也是这般考虑的。”
当然林芝没说的猜测是,或许丘官人美化了自己的说法与这道猪杂汤饼的来历。
毕竟如同猪血索饼这类属于口味偏重的食材,更多的是出自民居,开店售卖者反而并不多。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藏匿的秘密,因此林芝没将怀疑说出口。
丘官人的情绪早已平复,听到这里克制又矜持地鼓掌:“不愧是林厨!”
他从随身的钱袋里取出厚厚一摞交子,尽数推到林芝面前:“林厨,非常感谢您的帮助,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林芝只看了一眼,便发现这钱已远远超出悬赏的银钱。
她有些吃惊:“丘官人,这——”是不是多了?
只是话刚说出口,林芝便猛地止住话头,忽然想到一点:这位丘官人乃是现任的光禄寺少卿,按照本朝的规定,他在此位上少则待上一年,多则会待上三年,若是自己成为副行首,往后两者的来往将会增加不少。
丘官人与其说是感谢自己,不如说是——交好自己?
不过三息时间,林芝便笑着收下了银钱:“让丘官人破费了,若是往后您还有什么吃食上的问题想要了解,或者寻我帮忙的,请不要客气。”
丘官人深深看了一眼林芝,笑着应下了。
等丘官人登上马车离开,新进来的顾客难掩兴奋地凑上前八卦,打听打听丘官人的事儿。
等得知林芝真做出丘官人寻觅十余年的吃食后,惊呼声此起彼伏。
很快,这事也传到魏厨那边,而他面前也摆着一碗几乎一模一样的猪杂汤饼。
事实上时下的挂面,南方的碱水
面,很多都会用到先蒸后晒的手法。
在林芝在丘府说用猪血和面与先蒸后晒以后,魏厨回到铺里也试着制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