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笔交易,在三十秒内完成。
就在程以镣准备拉窗帘、关房门的时候,一个电话打进来。
“程少,出来玩——!”
程以镣今天几乎在寝室里窝了一整天,看到邀请后,看了眼文件,想着都到手了,也不急着看。
他打算出去喝点小酒,玩会骰子,再舒舒服服回来看片睡觉。
寝室门打开关上,墙上钟表时间滴答作响。
贺松风下了晚自习,回到寝室。
寝室里空无一人,几个男人的房门大大方方敞开着,仿佛在告诉贺松风:我们不在,你就放心吧。
贺松风攥住手里的书包,缓步走回房间。
他的床上摆着叠好的校服,是张荷镜送来的,衣服堆的最顶上还躺着一朵白绿渐变的洋桔梗。
贺松风拾起孤零零的小花朵,捧在手掌心,把鼻子凑进花骨朵里,小心翼翼地闻了一下,嗅到花朵的清香。
然后他整个脸都拧在一起,一声呛喉咙的“阿嚏——”打出来,差点把花朵掀飞去。
贺松风惋惜地放下花朵,又恋恋不舍地用细长的手指来回拨弄柔弱花瓣。
贺松风对花粉过敏,也因为这个原因,赵杰一从来没送过花给他。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花,很漂亮,也很好闻。
但很快,贺松风意识到他不能这样乱收别人东西,到时候又要被说故意勾引人就不好了。
他急忙忙地把花朵合拢起来,对着被他打过喷嚏的可怜花朵道上一句:“对不起”后,迅速连着衣服同花朵,一起送回张荷镜房间。
花朵怏怏的,孤零零直到深夜。
无声控诉贺松风玩完就扔的渣男行径。
贺松风温习完功课看了眼时间,已经是零点整,寝室那几个人男人都没有回来。
有钱人的夜生活果然很丰富,晚上不用睡觉到处玩。而他晚上不睡觉,全用在刷试题上,写得手指发麻,眼睛发晕,明天还得早起。
一想到这,贺松风对有钱人歹毒的怨恨又明晃晃流出来。
“有钱人都死了才好。”
又过了一个小时,寝室里依旧静悄悄的。
贺松风把书桌收拾干净,贴着床沿坐了一会后才躺上床。
不多时,便松下戒备,沉沉地睡去。
咔嚓——咔嚓咔嚓——
贺松风惊醒,睁着惊慌眼神,怔怔注目昏黑的世界。
他醒了,却是梦中梦的醒,仍在梦中。
他躺在陌生的环境里,周围的人——不,不能说是人,是一群长着摄像头脑袋的怪物将他包围。
它们发出声音的同时,伴随着频繁的快门咔嚓声,以及刺眼地闪光灯,像趋光性动物,缓缓向视线中央的无助贺松风靠近。
其中一个摄像头怪物率先挤上来,巨大的手掌惊悚地将他的头颅包裹。
贺松风看不过来,眼前一片惊悚。
很快,这群摄像头怪物就跟潮水一样冲过来,把贺松风团团包围,前后左右,甚至贺松风抬头,这昏黑梦境的天花板都是一个向下的巨大摄像头。
那些镜头抵得贺松风喘不过气来,分不清是已经耳鸣还是快门声,眼前的光景也逐渐花了眼,像眼球上蒙了一团污浊的粘液,有时白,有时黑,有时还血红血红的。
这群怪物的声音混杂在快门里,含糊不清。
数不清的手像从地狱伸出来的,密密麻麻托起贺松风。
手冷冷的,没有人类该有的柔软,像塑料人偶。
这些算不上人的怪物,肆意摆弄台面上的人偶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