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褐色瓦片散落,酒液四散,阿嘎日猛地起身,死死地纠着下属的衣物,怒目圆睁,只厉声斥道,“混帐东西,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下属心里胆寒,却还是咬了咬牙,急声说,“禀告大王,半月前部落里闯进了不少大周人,他们袭击了王帐,杀了大妃和几位王子,还将部落里的许多牛羊全都放跑了……”
“你胡说!”
阿嘎日目眦俱裂。
暴怒下彻底失去了理智,他猛地将腰间的弯刀抽了出来,大手一挥,眼看着报信的士兵的颅即将被砍下,身后的安泰也迅速抽出佩刀,将阿嘎日的弯刀给拨开。
救下了士兵的一命,也不等大王怪罪,安泰猛地单膝跪下,请罪沉声道,“属下给大王请罪,请大王息怒。”
“请大王息怒!”
所有跟随的将士都跪下来。
阿嘎日眼睛血红,只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将手里的弯刀放下,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着前来报信的少布士兵,一字一句阴森地说,
“部落里究竟出了什么事!究竟是什么人袭击了王帐,一五一十,你全部给本王说清楚!”
险些被暴怒的大王斩杀,士兵面色惨白,只战战兢兢将半月前那夜部落里发生的事说出来。
戎人部落间相距较远,日以继夜从一个部落赶到另一个部落也需要花上几日,少布整个部落带着牛羊连夜迁移到草原深处后,阿嘎日带走了部落里一半的兵力,只留下另一半的兵力守着。
半月前的一天夜里。
接连数日迁移的少布戎人大多沉沉睡下,上百日夜轮守的戎人士兵被杀,近千披着甲胄的骑兵手持乘着夜色闯进了他们部落,并没有屠杀少布的平民,只径直朝着王帐奔去。
他们杀了王帐里的大妃和几位王子,将整个王帐彻底烧了,更是放跑许多的牛羊马……
阿嘎日脸色阴沉地听着。
本就赤红的眼底不断有怒意在堆积,待听到王帐被烧了后,握着弯刀的手猛地高高扬起,然后重重地落在帐里的木桌上。
木桌乍然破碎,木头落了一地。
“可恶的大周人!”
“卑劣的大周人!”
“该死的大周人!”
暴怒的嘶吼声再次响起。
营帐里一片混乱。
眼看着大王即将失去了理智,安泰脸色微变,他目光凌厉地看着报信的士兵,连声质问着,“大周的士兵早已经后退至溯水河岸,无法越过草原,袭击部落真的是大周人,你确定没有看错?”
新建立的戎人防线几乎将戎人的部落彻底隔绝在身后,又怎么会有上千人的大周骑兵能够悄无声息地进入防线来到防线后方呢?
发泄过后的阿嘎日也很快冷静了下来。他听明白了安泰话里的意思,只又几步上前,又再次抓着衣物,猛地将士兵整个人提了起来,声音里充斥着让人胆寒的杀意,“你把那晚见到的人的身形,身上所穿的甲胄,所用的兵器……这些通通给本王说清楚。”
士兵只能努力回想着那夜里闯入的骑兵,只是那时候正是夜晚,的确看不清,除了人、马、甲胄、弓弩,大刀这些外,还有,还有……
“……还有弯刀!”
“那些人大部分都是用大刀的,可属下还是看见了,那个砍下二王子头颅的人,用的就是弯刀!那些人身形也都很强壮,不像是大周人……”士兵不断地说着。
而听了他的话,安泰却是沉默。
没有屠杀戎人平民、直接冲着王帐而去、放走了牛羊马、身形强壮、还用弯刀……只有戎人才会习惯用弯刀。
大周人大多用长刀。
此事是戎人所为,还是大周人所为?
他迟疑地看向大王。
却发现大王此时异常地平静。
他眸光微闪,沉声道,“大王,他的话不可尽信,还是派人回部落里探查清楚。”
握着弯刀的手指近乎发白,阿嘎日却是罕见地并没有失去理智,只沉默了许久后,就让人将营帐收拾好,再派人将日固,苏勒等几个小部落的人请了过来。
……
又这样过了一段时日,大周军队一直没有大规模进攻的举动,可溯水河畔的冀州旌旗却是迎风招展,还是让戎人精神日夜紧绷着,时刻准备着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