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是……血腥气?
阮秋韵敛眉,侧眸看着男人的侧脸,轻声道,“你身上有一股血腥味,是不是受伤了?”
埋首在夫人软肉中,褚峻眸色笑意沉沉,侧了侧头,将面庞对着夫人的侧颜,沉声笑道,“夫人莫忧,这是旁人的血,不是我的。”
旁人的血。
阮秋韵怔住。
血腥气浅淡,若隐若现,可淋了一身的雨,换了一身衣物,却都还是能嗅到……这是多少的血才能造成的。
阮秋韵只觉得喉咙有些艰涩。
久久说不出话。
褚峻眼睑垂下,大掌执起了夫人的指尖,指尖的蔻丹染地极好,鲜艳如血,艳丽非常,缓声道,“今日审讯了几个贪污的官员,所以才染了些许血腥气,我还特意换了一身衣物……夫人可会畏我?”
畏惧吗?
也许是有一点的。
可更多的是不习惯。
不习惯伪装地极好的郎君,突然在自己面前暴露出血腥残酷的一面。
即便早已经有过千百回的心里思想准备了,却还是会有一些不习惯,阮秋韵敛眉,思绪了许久,才坦诚道,“有一点。”
褚峻笑意渐深,没有再说什么。
他伏在夫人的肩头,闷声道,“夫人若是不喜,那我以后定不会让夫人看见。”
第55章第55章乞巧节当日,下了整……
乞巧节当日,下了整整一日的雨,整个天阴沉沉的,当日户部右侍郎刘岱一家老小就被下了大狱。
水至清则无鱼,官场向来是行污纳秽之地,为官者也或多或少贪墨过,乌云很快笼罩在整个朝堂上,朝臣百官心惊胆战,人人自危。
刘岱是太皇太后母家的旁系子弟,其父是太皇太后和宣平公同父同母的亲姐弟,即宣平公是刘岱的亲伯父,太皇太后更是刘岱的亲姑母。
刘家子弟在朝中接连被贬黜,刘岱官居户部侍郎,已经是刘家如今唯一拿得出手的子弟了。
在刘岱一下子下狱的第二日,久抱病体缠绵病榻的宣平公再次进宫面见了太皇太后。
说了什么,外人无从得知,只是后来隐隐有一些风言风语传出,那日宣平公从太皇太后宫里出来时,脸色十分差,行至宫外时,几近要晕厥。
这般境遇,让不少经历了三朝的元老官员为之唏嘘,自太皇太后成为大周皇后之后,本就是世家的刘家就越发显贵了。
诞下了唯一的子嗣,唯一的子嗣更成了大周的君主后,刘家的荣光也愈发不可收拾了。
先帝爱重母族,不仅时常赏赐母族金银财物,还时常为刘氏子弟加官进爵……刘家子几乎占据了朝中大半的官职,整个大周朝堂俨然有了“刘半朝”的外戚姿态……
却不曾想,显赫一时的刘家,不过六年时日,竟已经这般寥落了。
贪污受贿并非灭门的大罪,经过一段时日的查证和审讯后,刘岱被判斩立决,家中亲眷无论男女年岁,皆被判流放交州,世代家财也全部充入国库。
刘侍郎一家与宣平公一家早已分家,虽有着血脉情谊,可此事却并未波及到宣平府,直至刘岱被斩杀,亲眷全部流放离开盛京,事态逐渐平息,宣平公府上都未曾有一人出面。
流放当日,无论是白发苍苍的老翁老妇,还是年幼的郎君女郎,身着皆穿着污糟的囚服,脖带枷项,脚锁镣铐,赤着的脚底一片磨伤,血肉模糊。
娇生惯养的人,一朝天塌,那里受过这样的苦楚,他们脸上的神色怨恨与迷茫交加,只在解差的催促下,颤颤地朝着城门走去。
百姓不解朝堂倾扎结党营私,只知道走过的是大贪官的家眷,是趴在他们身上啃食着血肉的蛀虫
群愤激昂,随着第一个人的动作,各种烂菜叶子和污秽之物,皆是朝着身着囚服的一行人落去,年幼的郎君女郎避之不及,直接被砸到了脸上,很快就抽噎起来了。
看起来,着实是有些可怜。
项真趴在窗沿,望着下首穿着囚服被自己母亲抱在怀里不断安抚的小女郎,心里一软,忍不住喃喃道,“这么小的孩子,也要被流放吗?”
这也太可怜了一些。
赵筠的目光落在一位瑟缩着身子的熟悉女郎身上,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直到一行人离开街道后,才收回视线,垂眉淡淡道,“惠不及子女,才祸不及子女。”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像自己虽在赵家不受宠爱看重,可总归是赵家养大的,若是赵家犯下了滔天大罪,她也是要被连坐的。
律例如此,没什么可怜不可怜的。
项真其实也知道是这样的道理,但天性纯善的女郎的心总是最软的,她的目光再次回到小女郎上,沉默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