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
又是五年。
“少时你以南山为名,为我点亮了一盏引路灯。如今你以南山为名,让我终于可以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你的痕迹。”照山白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这个名字,他不需要去查探,也不需要去求证,他便知道这个人一定是他。
因为照山白相信,如果这个世间真的有命中注定的缘分,那么他在很小的时候便遇到了。
桓秋宁的一生中有很多身份,唯独南山客这个身份对照山白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从此往后,照山白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打听他的消息,谈论他的事迹,为他作诗,给他寄信。
照山白终于可以隔着一层破碎的玻璃,从口中说出他的名字。
心悸像春三月的暖阳,像扑面而来的芬芳。照山白握着那封密信,跑出了梨花庵,他要去上京最高的阁楼,向南看……
恰逢黄昏,落日余晖洒满上京城。广和楼的顶楼上风很大,吹的衣袂翻飞。晚风好似能穿过人的身体,把所有的思念带去远方。
照山白趴在红木围栏上,向南方看去。他望着青黛色的远山渐渐染上金色,望着升起的袅袅炊烟,望着那一轮将落未落的红日,虔诚地在心里说:“远山万里,惟愿安宁。”
店小二见风这么大,这位公子穿的单薄,便好心地上前劝道:“公子,顶楼风大,您别着凉啊。下楼喝杯热茶吧!”
照山白望着远山望出了神,他没听见。
于是店小二往围栏那边走了一步,又问:“客官,您为什么一直往南边看啊,南边有什么啊?”
恰好白云随风而去,红日艳艳。照山白回首,明媚一笑,温柔道:“我的心上人。”
——上卷完——
画舫船(一)
人间四月天。
翠柳梳长发,老树展腰肢。三两只黄鹂蹲在枝头,仰着头唱着小曲儿。
春光明媚,芦溪渡口浸在一片暖光里。几位船夫蹲在石阶上歇脚,身上的粗布麻衣被汗水浸透,风吹干后,结出了一层晶亮的盐霜。
赶完早集的商贩拎着钱袋子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朝船夫扔了几枚铜钱,挑着牙缝问:“什么时候发船?爷今儿赶着去琅苏买绸缎,时间就是金子,爷可等不起。”
船夫捡起铜钱,用手指抿去了上面的灰土,腆着脸笑道:“这位老爷,小的知道您着急,可小的也没办法嘞。这年头不太平,官府查的严,咱们得等官府的人把船里外查个遍,才能发船呢。”
商贩转了转拇指上的帝王绿粗戒,不耐烦地问:“给个准信儿,到底什么时辰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