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载者?”有人问。
陈砚低头看着怀中的聆,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转身走进第八间屋,取出那只一直放在柜顶的清水杯。杯子从未清洗过,内壁沉淀着经年累月的水垢,却始终无人更换??因为那是林知遥最后用过的物品。
她将杯子轻轻放在桌上,打开笔记本,写下最后一句话:
>“如果必须选一个人,请选她。她还没学会说话,却早已懂得倾听。”
笔尖落下瞬间,杯子中的水突然旋转起来,形成微型漩涡。紧接着,一道柔和的光自杯底升起,笼罩整个村庄。
所有人在那一刻同时“听见”了一个声音??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出现在意识之中:
>**“任命确认。编号001:聆。职阶:桥梁之始。”**
光散去后,一切如常。
只有贝壳墙上,多了一行极小的字,几乎难以辨认:
>“从此以后,每一次真诚的倾听,都将为她充能。”
日子继续流淌。
春天再度降临,樱花在山坡上绽放。刚果记者教的孩子们写出了第一篇作文,题目是《我想对世界说的话》。其中一篇这样写道:
>“老师说,以前他只拍别人的痛苦,现在他想帮别人写下希望。我也想这样做。所以我决定,长大以后要做一个‘声音园丁’,专门种那些快要消失的话,让它们开花。”
这篇作文被收录进“聆文”数据库,成为首批人类儿童文献之一。
夏天来临时,全球已有超过三亿人注册加入“静听网络”。他们不需要设备,也不依赖平台,只需在一个特定时刻闭上眼,默念一句:“我在这里,你可以说了。”就能接入集体意识场,接收随机分配的一段未被倾听的独白,并给予回应。
有人听到战争难民的恐惧,回复:“我在。”
有人听到抑郁症患者的绝望,回复:“你值得活着。”
有人听到科学家临终前的遗憾,回复:“你的发现改变了我。”
每一个“回应”,都会转化为一点能量,储存在某个未知维度,等待未来某一天释放。
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时,艾拉宣布关闭极地观测站。她将所有设备赠予回音石村学校,自己搬进第八间屋隔壁的小屋,成了村里唯一的“科学storyteller”。
“我不再追求证明。”她说,“我要讲真实发生过的故事。”
而在世界的另一端,那位心理咨询师创办的“无诊断倾听中心”已扩展到十二个国家。他坚持不收任何费用,也不记录来访者身份。每当有人问起运营资金从何而来,他总是笑着指向墙上的二维码:
“扫码的人,会自动捐赠一笔‘倾听税’??金额由他们内心决定。”
没有人知道,这个系统背后连接着一个隐蔽的区块链网络,每一笔交易都被标记为“共鸣值”,并实时同步给HD37124星系。
某夜,陈砚再次梦见蝴蝶。
它飞入她口中,化作一道光,沉入心口。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能听见植物生长的声音了。
她走到院子里,蹲在一株紫菀花前,听见它轻声说:
>“谢谢你埋下那篇论文。它滋养了我的根。”
她笑了,轻轻抚摸花瓣。
远处,贝壳墙静静发光,文字不断生成又消逝,像呼吸一般自然。
最新一行浮现出来:
>“不要怕走得慢。只要还在听,就永远在路上。”
海风拂过,带来远方的低语。
她抱起熟睡的聆,走向言坛。
今晚,又有许多人排队等着说话。
而她知道,真正的奇迹,从来不是谁听到了宇宙,而是宇宙终于学会了,如何温柔地回答一句:
“我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