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士玉接话:“出了这么大的事,陛下肯定要往西北派人查一查,以往凌家在西北听调不听宣,今年不知道会不会回长宁一趟。”
“凌家确实有些过分了,戍守边疆,为君卫国,怎能不听君主宣召,如此任意妄为,言官弹劾他们陈兵西北,有贼子之心,他们是一点儿不冤枉。”
姜芝林冷哼一声,说出来的话,乍一听是对西北军不忠君之举的厌恶,仔细分析,能听出来一股酸意。
李暮歌估计姜芝林要是能选,她也会和凌家一样,不往长宁来。
长宁在世人眼中,是繁华之地,是大庄心脏,是天底下最为美好的所在,可在这些已经触碰功高震主红线的武将眼里,皇帝在这儿,已经足以让他们躲着长宁城走了。
可惜,他们躲不开,只要皇帝还是狗皇帝,狗皇帝迟早会整治他们。
李暮歌想,比起那些看上去心眼极多的文官,武将们倒是挺清醒,早早便察觉出了狗皇帝的不靠谱,并且开始防备狗皇帝。
凌家更谨慎一点,他们更早就意识到了,李氏的皇帝都不是很靠谱,所以早早在西北扎根。
“姜家忠君之心日月可鉴,比之凌家确实更为坦诚,只是想要让凌家认罪恐怕很难,况且,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凌家之今日,或许会是姜家之明日。”
李暮歌图穷匕见,她这燕国地图有点儿短了。
不过人都已经到跟前,也没必要还藏着,早说早好,李暮歌一点儿没有觉得,自己在饭桌上说这种话,会严重影响他人胃口。
她反正吃得挺好,最主要的是等吃完饭,她还得去国子监看看,没时间浪费啊。
姜芝林手上酒杯微微倾斜,酒水落在了她的衣角,她惊呼一声,起身擦拭,回避了对李暮歌那段话的正面回复。
她见酒水实在是擦不掉,起身告罪,想要下去换身衣服。
“宅院偏僻,常备都是本殿下的衣物,姜小将军若是愿意,可以换上本殿下的常服。”
李暮歌哪儿会让她轻易离开,直接一句话堵死了姜芝林离开的可能。
姜芝林哈哈一笑,连说不必了,酒水也没多脏,她可以忍忍。
穿上公主的常服,被人知道就是一顶不尊皇室,逾越礼制的大帽子扣上,其后果很是严重。
因为大庄还是一个礼法并存的时代,礼和法都很重要,触碰哪一点都吃不了兜着走,何况涉及皇室尊卑,更是从严处置。
姜芝林坐下后,面上不显,心中连声叫苦。
朝堂之上的人都说十四公主年纪小,脾气好,那日在崔家婚宴上,十四公主更是全程参与,与民同乐,毫无架子。
一看就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公主啊!
为什么会这么难对付!而且给人的感觉十分危险,刚刚长安公主跟她说话的时候,她甚至幻视了一下西南山林之中的猛兽,威胁感十足!
姜芝林心脏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垂下眼眸,脑子里全是对刚刚那句“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的分析,她要怎么说,才能让十四公主满意呢?
见姜芝林这样苦恼,李暮歌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开始夹菜吃饭,没有追问的意思。
她还抽空给颜士玉一个眼神,颜士玉瞬间明白了,举杯同姜芝林说起一见如故的客套话,为姜芝林解了围。
刚刚的对话像是不存在,屋中气氛恢复正常,但姜芝林知道,此事绝对没那么容易结束。
一直到她离开,李暮歌都没有再说,姜芝林带着笑容上了马车,坐下的时候,便成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祖父啊,长宁城可真不是咱们这些脑子简单的武人该呆的地方,你让小妹留在这儿,她活不下去的。”
良久,姜芝林微弱的声音在马车里响起,声音小,但很坚定。
她绝对不会让小妹留在京城!
如今想来,凌家走到今日,怕也是逼不得已,他们舍弃了家中女郎,依旧没能为家族换来一条生路,姜家怎么能走上凌家的老路呢?
“这位姜家的二娘子,可真是不好应对,她好似完全不想与朝堂上的任何一方势力,有所牵扯。”
看着姜家的马车离开,颜士玉回到宅子里,同李暮歌说。
颜士玉已经看出了姜芝林排斥的想法,她在排斥整个长宁的皇亲贵胄,她不喜欢长宁城。
稀奇,这世上竟然有人会不喜欢长宁。
颜士玉想到这儿,笑了笑,又说道:“恐怕结果要和姜小将军所想,背道而驰了。姜老将军回长宁,带回了家中两位小辈,摆明是有意在长宁选一佳婿,看姜二娘子的态度,姜家要嫁出去的女儿可能是她那位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