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川听到这段录音时,泪流满面。
他知道,那是奶奶的声音。
他立刻启程前往昆明,找到了那家照相馆。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男人,听说来意后,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铁盒,递给他:“这是我父亲临终前交给我的。他说,如果有一天有人问起‘灵犬’的事,就把这个交出去。”
盒中是一卷黑色磁带,标签上写着:“1967。4。5最终记录”。
他带着磁带回到知夏镇,在老井旁架起便携式录音机。夜幕降临,星河横贯天际。他按下播放键。
起初是噪音,接着,一阵悠长的风声流淌而出,夹杂着模糊的脚步、纸页翻动、还有奶奶低声吟诵的童谣。突然,一道清澈的狗吠划破寂静,紧接着,整个空间仿佛扭曲了一瞬??井水剧烈震荡,紫光自水面喷涌而起,化作一道光柱直冲云霄。
光柱中,浮现出一幅流动的画面:上世纪六十年代的祁连山观测站,雪原之上,一群科研人员围着雷达屏。屏幕中央,一团紫色云影奔腾而过,留下长长的轨迹。奶奶站在最前方,手中握着麦克风,正对着天空说话:
>“如果你能听见,请回应一次。哪怕只一次。”
片刻静默后,狂风骤起,雪花在空中凝成一行巨大的摩斯码:
>“我在。”
画面戛然而止,光柱消散,一切归于平静。
谢小川跪在井边,双手捧着那卷磁带,久久不能言语。
原来,第一次相遇,并非在他童年听闻狗叫的那个夜晚。而是在半个世纪前,奶奶用尽一生勇气发出的那一声呼唤。布狗回应了她,也将使命交托给了她。而她,又默默埋下了种子,等待血脉延续者将其唤醒。
他终于懂得,所谓“物品栏”,不仅是收纳过往的工具,更是传承意志的容器。每一次他收藏一件遗物、录制一段声音、传递一个故事,都是在完成一场庄严的接力。
数月后,纪录片《听见》在全国公映。没有特效,没有煽情配乐,只有一个个普通人面对镜头,讲述他们珍藏一生的记忆。影片结尾,是谢小川站在知夏镇老井边,轻声说:
>“我不是英雄,我只是个倾听者。但正因为有人愿意听,那些死去的人才真正活着,那些被遗忘的事才重新有了温度。”
银幕渐暗,字幕浮现:
>“谨以此片,献给所有不敢说、说不出、从未被听见的人。”
>“你说,我就听。”
影院里寂静无声,许多人低头抹泪。散场时,不少观众打开手机,登录“述忆网”,开始录制自己的第一条音频。
而在遥远的海南渔村,那位抱着女儿听渔歌的母亲,也在电视前看完这部片子。她抱着熟睡的孩子走进卧室,将贝壳放在床头,低声说:“外公,今天又有新人记住你了。”
窗外,海风轻拂,一朵紫蝶叶悄然掠过屋顶,飞向无垠星空。
世界依旧沉默大多数,但总有那么一些时刻,一些人,选择开口。
而那只狗,仍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静静伏卧。
它不说话,也不现身。
它只是等待,等待下一个愿意开口的人,
然后轻轻地说一句:
“你说,我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