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着,为这天下多培养几个出色的缝补匠!”院长轻叹一声,那叹息声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与期盼,“只可惜啊,良材美质,可遇而不可求。”
他轻叹一声,随即端起酒杯,凌川闻言,也连忙收敛心神,双手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与院长虚碰一下,随即仰头,将碗中那殷红如血的烈酒一饮而尽。
灼热的酒液如同岩浆般滚过喉咙,熟悉的炽烈感在胸腹间炸开,但他早已习惯,面不改色。
院长显然没将这酒想得如何厉害,同样举杯。。。。。。
雪落无声,却压弯了北境每一根枯枝。疏勒城外的旷野被厚厚白雪覆盖,仿佛天地间只剩一片素白,连烽燧墙垣也披上了银甲。忆思亭顶积雪微塌,十九铃终于轻轻晃动了一次,声音清越如泪滴坠地。
沈昭站在亭中,手中胡杨木笛已不再冰冷。他能感觉到笛身内有某种脉动,像是沉睡的心跳正缓缓复苏。自那夜《安魂调》奏毕,塔顶铜镜化作光雨消散后,整片北境的梦境便悄然改变。人们不再梦见战火与追杀,而是开始梦见彼此??陌生人的脸变得熟悉,亡者的身影不再狰狞,甚至有老兵在梦中与三十年前阵亡的战友并肩行走于春日草原。
可这份安宁,并非毫无代价。
莲迦送来最新监测报告时,眉心紧锁:“静观井的频率仍在波动,虽未再出现红色警示,但水晶体内部结构发生了不可逆重组。它……正在‘学习’。”她顿了顿,“就像一个沉睡千年的意识,正通过我们的演奏一点点恢复记忆。”
“学习?”沈昭轻声问。
“是。”莲迦点头,“它开始主动捕捉《安魂调》的残响,将其编码进井壁新浮现的符号系统里。昨夜又出现了两行字??”
她展开一卷羊皮纸:
>**“门非一道,执者非一。”**
>**“血继笛,火传心。”**
沈昭盯着那八个字良久,忽然笑了:“它在提醒我们,《安魂调》不是终点,而是钥匙链上的第一把。”
莲迦望着他:“你打算怎么做?言律会已经三次上书,要求封锁通冥塔回遗址,称‘异象频发,恐引魂乱’。裴承志甚至提议将牧童送往极南冰狱进行隔离观察。”
“裴承志?”沈昭冷笑,“他父亲当年亲手参与镇压‘梦醒派’,烧毁三百卷古乐谱,如今倒装作护道之人。”他收起笑容,“但他们怕的从来不是梦乱,而是梦醒。”
话音未落,一名斥候疾奔而至,单膝跪地:“将军!伊州边境发现异常热源!一座废弃香炉遗址突然升温至七百度以上,地面裂开三丈深沟,喷出带荧光的黑雾。已有七名边民昏迷,梦中不断重复一句话:‘还差一人,还差一人……’”
沈昭眼神骤凝:“哪个香炉?”
“第七号,原属龟兹西祭坛。”
他立刻转身:“传令下去,集结梦源调查组,带上共振仪和净化香囊。我要亲自去一趟。”
“我也去。”莲迦说,“这次的波动模式和‘梦引香’不同,更像是……反向召唤。”
风雪途中,摩罗耆骑马随行,沉默不语。直到夜宿荒驿,他才低声开口:“你知道第七香炉意味着什么吗?那是当年十二祭司共同立誓之地。他们在此割掌献血,盟约‘永不重启通冥协议’。若此地重燃,说明……有人违背了血誓。”
沈昭坐在火堆旁,手中握着母亲交还的玉簪碎片。那断裂处泛着幽蓝微光,似乎与静观井的水晶同源。
“也许,”他说,“真正的誓言从不是‘永不重启’,而是‘只待心火重燃’。”
翌日黄昏,队伍抵达第七香炉遗址。
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大地如被巨兽撕裂,一道蜿蜒深壑横贯原野,裂缝中翻涌着墨绿色雾气,每一缕都缠绕着细小的人形幻影,似哭似笑,低语不断。中央矗立的青铜香炉早已锈蚀不堪,却有一股赤红火焰自炉腹燃烧而出,火色诡异,竟无烟无烬,只映照出无数扭曲倒影。
莲迦迅速架设仪器,眉头越皱越紧:“这不是自然现象……这是‘梦噬残念’在集体苏醒。它们正试图构建一个临时通道,通往……某个深层梦境坐标。”
“坐标在哪?”沈昭问。
“指向……”她抬头看向他,声音微颤,“指向你。”
所有人一震。
沈昭却不动声色,只是缓缓取出胡杨木笛,贴于唇边。
“你说过,《安魂调》是解码器。”他对莲迦说,“那现在,就让我试试它的另一面功能??关闭非法接入。”
他吹响第一个音符。
笛声入雾,刹那间,风止、雪停、连火焰都凝滞了一瞬。紧接着,整条裂缝剧烈震颤,黑雾翻滚如沸水,无数幻影齐声尖啸,仿佛遭受灼烧。那火焰猛地拔高十丈,竟在空中凝聚成一张模糊人脸??眼窝深陷,嘴角裂至耳根,依稀可见昔日威严轮廓。
“沈……昭……”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沙哑而怨毒,“你竟敢……用我的笛子……践踏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