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瞳孔收缩:“裴渊?”
那人影狂笑:“我不是裴渊!我是你们抛弃的真相!是你们封印的清醒!你们宁愿活在香雾编织的美梦里,也不愿面对现实的残酷!而现在……我要让所有人都醒来??在永恒的噩梦中醒来!”
火焰暴涨,化作一条火蟒扑来。
沈昭未动,身后众人却已启动防御矩阵。莲迦按下共振仪按钮,释放出一段反向频段的《安魂调》变奏,如同音波之网迎向烈焰。摩罗耆则取出一支骨笛,吹出古老龟兹驱邪曲,与沈昭的笛声形成双轨共鸣。
两股旋律交织升腾,在空中撞上火蟒,轰然炸裂!
一声巨响后,火焰溃散,人脸崩解,唯余香炉嗡鸣不止。裂缝边缘浮现出一行燃烧的文字:
>**“叛誓者当焚,守门人已死。新执笛者,可敢入梦一战?”**
沈昭收笛,脸上毫无惧色。
“我早该想到。”他喃喃,“裴渊并未真正死去。他的意识分裂了??一半自愿封印于石棺,另一半却被执念困在‘梦噬网络’深处,成了失控的管理员。”
莲迦走近:“你现在进去,等于主动接入一个已经被污染的梦境系统。一旦意识被困,可能永远无法归来。”
“但如果我不去,”沈昭望向远方雪原,“就会有更多人陷入那种‘被迫清醒’的地狱。他们看到亲人腐烂、家园崩塌、历史颠倒……那不是真实,是疯狂。”
他转向摩罗耆:“还记得你说梦见自己吹笛导致塔崩吗?那是他的诱导。他想让我们恐惧力量,放弃责任。但现在我知道了??真正的《安魂调》,不只是安抚死者,更是唤醒生者心中的勇气。”
当晚,他们在营地设立临时连接舱??由莲迦设计的“双相梦境桥”,可实现意识投射与实时监控。沈昭躺入其中,头戴水晶导环,手握胡杨木笛。
“如果我七十二小时内未归,请启动强制断连。”他对莲迦说,“但若听见我吹响《安魂调》终章,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切断信号。”
她点头,眼中含泪:“我会守在这里,直到你回来。”
意识沉入黑暗。
下一瞬,沈昭站在一片灰烬平原上。天空没有星辰,只有无数断裂的记忆残片悬浮空中,像破碎镜面映照出千万个不同的“现实”:有的世界里沈家从未存在;有的世界中战争早已结束;还有一个画面让他心痛??阿箬抱着死去的孩子,在废墟中哭泣,口中喃喃:“你不该相信梦……梦会吃人。”
前方,一座倒悬的通冥塔矗立云端,塔身布满眼睛般的窗口,每一只都在转动,注视着他。
塔门前站着一人,身穿旧式言律会长袍,背影佝偻却挺直。
“你来了。”那人缓缓转身,面容正是裴渊,只是双目全白,无瞳无神,“我以为你会更晚一些才敢踏入这里。”
“我没有选择。”沈昭举起笛子,“你制造的这些‘伪清醒’,只会让更多人崩溃。真正的清醒,不该建立在痛苦之上。”
“痛苦?”裴渊冷笑,“你以为‘梦引香’带来的平静就是幸福吗?那是麻痹!是奴役!我曾相信统一意识能让天下太平,结果呢?百姓成了不会反抗的羔羊,战士忘了为何而战,甚至连悲伤都被列为禁忌!所以我选择了极端??用噩梦唤醒他们!”
“可你错了。”沈昭一步步向前,“人之所以为人,不是因为永远快乐,也不是因为彻底清醒,而是能在痛苦中依然选择希望。你把自己当成救世主,却忘了问一句:谁愿意被你‘拯救’?”
裴渊怒吼:“那你告诉我!当亲人战死沙场,当孩子饿死街头,当正义永远得不到伸张??你还怎么谈希望?!”
沈昭停下脚步,闭眼片刻,然后将笛子放在唇边。
这一次,他吹的不是《安魂调》,而是一首极简单的曲子??牧童教他的那首北地民谣,关于一只迷途羔羊如何被母亲寻回。
笛声响起,灰烬平原开始变化。那些悬浮的记忆碎片逐一亮起,不再是混乱交错,而是慢慢排列成一条光之路,通向倒悬塔底。风起了,带着泥土与桃花的气息。
裴渊踉跄后退:“不可能……你怎么能……影响这个空间?!”
“因为我不是来对抗你的。”沈昭继续吹奏,声音温和,“我是来告诉你??你也可以被接住。你不必一个人承担所有罪孽。三代沈家人守护边关,三代言律会长压制梦权,我们都背负得太久太久……但现在,轮到我们放下。”
笛声渐强,光之路延伸至塔门。
忽然,一道身影从光芒中走出??是年轻的裴渊,穿着初任守门者时的白衣,眼神清澈坚定。
老裴渊颤抖着伸出手:“这……这是我……?”
“是你最初的模样。”沈昭说,“你还记得吗?你说过,建塔是为了让人们在梦中相见,不让死亡隔绝爱。不是为了控制,不是为了权力,只是为了……温柔。”
泪水终于从裴渊全白的眼眶滑落。
他抬手,轻轻触碰那个年轻自己的脸。瞬间,整个梦境崩塌重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