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微微摇头,“他虽是大哥栽培的,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他是父皇亲封的大理寺卿,奉旨查办大案,孤是太子,那便更不能过多干涉朝臣办案,否则会有闲言碎语。”太子说着用淡漠的眼神瞥了谢宏一眼,一双丹凤眼中没有往日的温度。谢宏连忙点头称是,“是是是,太子殿下是我想得少了。”太子内心冷笑,他们这事办的就不对,所幸这几位还没有傻到一定程度,来的都是没有官职的,这么就可以说是在饮酒聚会,而不是结党营私。太子指尖轻缓地摩挲着白玉杯沿,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掠过下座三人,将他们的局促尽收眼底。不过既来了,总得让他们留下点什么,发挥点余热。于是太子又说,“况且,大理寺还有孙少卿,钱少卿两位同僚协理,孤更不好越俎代庖了。”他刻意停顿,见底下三人脸色变化,这才话锋一转,“不过念在诸位都是京中柱石,所说的也有理,人心惶惶确非朝廷之福,孤会找个机会,私下里劝劝临安。”“让他明白,办案固然要雷厉风行,但也要懂得刚柔并济。只需秉公办事即可,总要给知错能改者留一条活路,也给朝廷留几分体面。”王晴听到这话,简直就是说到了他心坎上,于是音调拔高,站了起来,“太子殿下所说极是,若是百姓们因此看低官员与氏族,往后还怎么服众?”冯伟宸也赶忙附和,“是啊殿下,牵一发而动全身啊!”太子心中嘲讽,这些世家大族,平日里自诩清贵,占了大片土地,对皇权阳奉阴违,还不肯入朝为官,但却又放不下手中的权利。如此糊涂过了百年,这才发现自己家族在朝中已经无人了,再靠着往日世家权威作威作福,就要无人过问了!有些氏族,这才急急忙忙地一改往日高傲的样子,开始巴结皇亲贵胄。当然还有一部分,一直兢兢业业研究学问,如何依旧有着几分地位。而太子身边这一帮人,利益是他们享用,还没到收取回报的时候,便自大的暴露了,还不以为意。如今那几个家主不亲自悄悄过来,与他协商,只派了这么几个非嫡系的人来,想让他顶在前面当挡箭牌?做梦,凭什么让他去收拾?太子想得透彻,如今皇帝因世家震怒,正需要李临安这把快刀狠狠砍下去,杀鸡儆猴,顺便看看能搅出多少藏在浑水里的鱼。太子自然也乐见其成,他最擅长的,就是在这汹涌的暗流中,做那只看不见的推手。当年他就是这样一步步,借力打力,清除障碍不然如何能成为太子?想到这里太子心中划过一丝冷意。如今,不过故技重施罢了。太子又随意说了几句场面话,语气平和,“不过诸位放心。临安此人,能力是极强的,父皇的眼光从不会错。他既然下了决心要查,这望京楼的底,怕是很快就要被他翻个底朝天了。”此话一出,这三人脸上都不免慌张,他们最怕的就是这个,谁知道李临安查的那么快!他们想销毁证据都怕来不及。太子将他们的恐惧尽收眼底,语气愈发温和,“你们啊,也不必过于忧心。只要自身清白,临安再厉害,难道还能无中生有不成?”王晴眼神飘忽,额角渗出细汗,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要命的关节。太子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于是又语气平和的加了一把火。他故作微醺,又饮了一杯,声音放低,像是酒后的推心置腹,“只是李临安这性子,大哥也是和我说过的,认准的事,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王晴没想到太子说着居然真有几分醉了,还吐出了几句心里话,“诸位今日来到我这里,我怎能不知各位是怎么想的。只是李临安若真查到什么,孤也是有心无力啊。诸位与其在此忧心,不如想想如何自证清白。”这最后一句,说得缓慢而意味深长。很快,太子便显出力不能支的模样,醉态明显。谢宏、沈伟宸、王晴三人表面上连连点头称是,口中说着“殿下英明!”“李大人不愧是大殿下带出来的忠直可嘉!”“我等必当约束家人自省!”眼见着太子醉了,他们也不敢再过多停留,于是便告退了。三人退出厅外,夜风一吹,背上皆是一片冰凉的冷汗。彼此对视间,都已明白,太子不会、也不可能为他们挡灾了。那点客套和威胁,听得他们心惊肉跳。太子的路,已然走不通,但他却给了他们三人一个新思路。那不如……待那三人离去,太子独自坐在主位,脸上那点虚假的笑意彻底消失,只剩下一层阴霾。“大哥……”他低语一声,端起案上那杯酒,一饮而尽。五皇子的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先是《幽亭记》含沙射影,如今又是望京楼这滩浑水。尤其是望京楼,那男倌之事牵扯出利益太过庞大,涌入的势力太多太杂,早已脱离了五皇子的掌控。他那日竟还能装出一副全然无辜、受了委屈的模样!就算卖官和操纵权臣这事是他手下的人做的,但难道望京楼的事情就和五皇子无关吗?但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李临安,必须除掉他,不能让母后知道太子好像真有几分醉了,头脑阵阵昏沉。就在这恍惚间,他听到门外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很快侍从躬身进入,声音压得极低,“殿下,是太子妃娘娘携小殿下,在外面候着了。”太子闭上眼,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深深吸了一口气。当他再次睁眼,放下手时,脸上已经重新挂起了那副温煦和煦的笑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请她进来。”他的声音温和依旧。门被轻轻推开。太子妃身着素雅而失华贵的宫装,长得十分大气。但见到太子脸上温煦的笑容时,她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弃女神医归来,全族跪求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