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洪敬尧挑眉道。
叶满:“你说他来找你洗纹身,就是在这里吗?”
刺青师:“他以前就坐过你现在坐的地方。”
叶满:“……”
外面下起大雨,这个狭小的房子里空气不流通,泛起阵阵潮气,让叶满觉得心烦意乱。
但是他很快压下去了,因为那个纹身师开始说话。
“他是个很温柔的男人,虽然比我大二十几岁,但见识很多,人也很浪漫。”
刺青师点燃一根烟,烟味儿飘出后,让这个一览无余的房间更加逼仄。
“他在物流仓库做事,因为是非法劳工,经常躲避警察,有次警察来搜查,他躲进我家,我看到了他的刺青。”
叶满不知道他口中的人是不是韩竞要找的人,但他还是录下音,因为自己实在不聪明,怕忘掉细节。
“从那以后,我常常向他询问内地的刺青,但他了解得不多。”
叶满:“你们聊得最多的是什么?”
刺青师不太记得了,不确定地说了句:“他有时会说到羊。”
一道电流从头顶一路劈进了心脏,他呼吸都有些乱了。洪敬尧也微微皱眉,手在叶满背上拍拍,安抚他。
“他那时交了一个女朋友,内地人,长得很丑,但是他对她很好。”刺青师有些嫉妒地说:“他知道我是刺青师,就来找我洗掉脖子上的刺青,他说要和她组成家庭,这个刺青就不需要了。”
洪敬尧低声说:“可能只是为了逃避抓捕。”
这句轻声也跟着一起被二十一世纪新科技——智能手机抓到,塞进了录音里。
刺青师没听到他说什么,继续说:“我喜欢他,因为他很有魅力,懂得多,性格好。他的刺青有些麻烦,我那时是学徒,技艺不熟练,他只能一次一次来,我把他的脖子上弄出褪不掉的疤痕他也不在意。”
叶满没打断他,想让他自己回忆出更多细节。
“他的刺青洗了十几次,我们相处了半年左右,他很纵容我,我碰他的时候他一点也不反抗,只是很温柔地笑着看我。”他好像回到了二十岁,遇见了那个大他好多的叔叔,父母早就离异的他对那个年长者难免产生特殊好感,那个“碰”字流连在唇齿间,有种难以言喻的暧昧和怀念,显然不是简单触碰。
叶满皱着眉,难道那个人也是同性恋吗?
“他的女朋友很傻,有几次我故意在她面前亲他,她完全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还笑着送给我她做的食物。”
叶满莫名觉得诡异,他那过分敏感的神经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他是什么反应?”叶满声音干涩。
“他当然是偏心我,在他女朋友在的时候他什么也不会做,但我们单独在一起时他会轻轻掐我。”
“掐你哪里?”叶满声音都有些抖了。
然后他听到那个刺青师说:“脖子。”
叶满毛骨悚然,仓惶的眼睛对上了洪敬尧的,对方眉心微皱着,显然也察觉不对。
叶满:“你没觉得他想要对你动手?”
“不会,”刺青师昂起圆滚滚的短脖子,说:“他是笑着的,只是轻轻捏一下,和我开玩笑。”
晚上九点钟,雨下个不停。
叶满忽然一阵一阵发冷,手都开始发抖,洪敬尧脱掉外套,披在他的肩上。
“别怕。”
他低声安抚。
叶满抬起眸子,望向那个已经三十多岁的刺青师,说:“你碰他的时候他也会这样掐你吗?”
刺青师:“你怎么知道?”
叶满:“是不是洗最后一次刺青结束没多久他就被捕了?”
刺青师眼神奇异地看他,答案很明显了。
“最后一次结束,他告诉我说要来陪我。”刺青师说:“我一直等他,那天晚上我的门铃响了,我从猫眼看到他站在门口,正要开门时警察冲上来把他按住了。因为怕惹上麻烦,我就没开门。第二天听说那些非法劳工都被抓走了。”
叶满声音紧绷,喃喃说:“他想对他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