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叶满想起在广州时吴敏宜阿姨跟他说的,那个公园里流浪的孩子的事,他遇见有带着孩子的家长就跟上去走,看起来他就像那家的,那些家长带孩子离开后,他又跟在另一家人身边,看起来又像那家的。
他现在是有家的,他不用跟着任何人走。
海岸线越来越远,那座岛越来越完整,少年也越来越小,后来看不见了。
身边船工们各自忙碌着,叶满擦擦北风吹出的泪痕,收起相机,走回船舱。
老人说:“天公疼憨人。”
那就疼疼这个孩子吧。
回到码头附近,找到停了几天的车,叶满开始往背包里收拾自己要去香港用的东西。
但他收拾的东西大多被韩竞拿出来了,重新装进去几套衣服、证件、充电宝、相机、牙刷牙膏,还有叶满草绿色的被套。
七天不需要太大行李箱,韩竞把自己的手提包空出来给叶满用,折叠整齐后也才装了半个包。
叶满身上还背着一个,里面放着自己的笔记本、孟腾飞交给他的信和那封金兰谱、钱包证件。
“苏姐那套衣服还没穿过呢,看着很贵,花姐那件锡绣也太贵重了,我带平常的衣服就好。”叶满有些不舍得。
韩竞拉上包:“出门在外,穿得好点会顺利点。”
叶满不明白这个说法:“为什么?”
韩竞:“言语压君子,衣冠镇小人。”
这是一个很朴素的社会交往常识。
可叶满愣了一下,从前,没有人教过他这些。
就比如小时候家里穷,吃花生时妈妈不舍得把花生皮搓掉,告诉叶满必须要吃那个红色的皮,因为所有营养都在皮上,于是,叶满一直以为花生是苦涩的。
直到长大有一次看见别人吃花生搓掉皮,他才知道花生原来是香的。
有些常识家里人不教,他就没有那个意识要去学习,因为他认识不到那是个问题。
叶满鼻腔微酸,看他把生日时送给自己的那串手串拿了出来。
韩竞:“送你以后你就戴了两回。”
叶满小声说:“我不舍得戴。”
韩竞拉过他的手,低头给他套上,低沉说:“宝贝,把你自己当成我来对待。”
叶满:“……”
如果是韩竞,自己会不舍得给他戴这个手串吗?当然不会,他会给韩竞最好的。
他望着那串珠子,忽然想起韩竞说的话。他说,你只需要像爱我一样爱自己。
他没再拒绝,乖乖说:“我知道了。”
韩竞理了理他的头发,说:“走吧,去机场。”
叶满开始变得低落,他到现在才有要和韩竞分开的实感。
去机场一路上他抱着韩奇奇,没有说话。
韩竞也没有。
大多数时候,他们两个在路上都是这么安静,一个是开车需要专注,一个是俩人都不是特别爱说话的人。
速度非常快,九点左右就到了机场,车停在停车场,叶满放下韩奇奇,低头说:“我先走了。”
韩竞:“等我一会儿。”
叶满从后座拿出行李,没精打采地问:“有什么事吗?”
韩竞冲他打了个稍等的手势,下车往周围看,手上握着手机。
不多时,叶满看见一个陌生男人从不远处跑过来:“竞哥,我等你很久了。”
邱毅瞧见车上的韩奇奇,问:“就是这只小狗吧?放心交给我,保证给你平安带回西宁。”
叶满:“……”
韩竞把钥匙扔给他,说:“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