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满木木地应了声,收回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深深吸气,刚刚的梦太真实,让他还回不过神来。
韩竞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朱砂手串又戴在了他的手上,但是叶满的噩梦并没有停止。
他躺回床上,困倦地说:“对不起,睡吧。”
韩竞想把他叫醒,不让他继续睡了,但是叶满沾上枕头,又睡着了。
以往叶满也会做噩梦的,但是没有像现在这样受惊严重,且看起来醒不过来一样。
他不再睡了,坐在叶满身边,守着他。
叶满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枕上枕头,其实是没睡着的。
因为他可以看到这个吊脚楼里的每一处细节,他看见韩竞起床,穿好了衣裳,跟他说:“我走了,我要回去忙自己的事了,你自己继续走吧。”
叶满觉得喘不上气,他问他:“是不是我让你讨厌了?”
韩竞点点头,说:“你像个精神病一样反复无常,谁都受不了你,好心劝你一句,去看医生吧。”
叶满躺在床上,勉强对他笑笑,说:“你走吧。”
韩竞推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叶满觉得自己像被遗弃在陌生空间的垃圾,正难过时,床边围了三个人,是他曾经最好的朋友们,他们笑着和叶满说话,问他想吃什么,一会儿要去哪里玩,于是叶满就忘记韩竞离开的难过,开开心心跟他们说话。
他从床上起来,快速换上衣服,准备跟他们一起去玩。
可他刚刚穿完衣服,那几个人就已经走了,他追上去,问:“你们怎么不等我啊?”
“哦,忘记你了。”
“你爸妈让你去吗?”
“真麻烦,别等他了。”
叶满站在原地看他们,看到太阳在他眼前迅速滑动,一瞬间白天变成黑夜,只有他还在原地站着,看着朋友们渐渐离开,世界只剩下他自己。
他转身想要回房去,打开门,发现里面已经住进了其他的客人,都奇怪地看着他,他好像一个多余出来的人,没有人要他、没有容身之所。
他摇晃着走下吊脚楼,看见了韩竞的车。
他不敢上前,躲在角落里偷偷看,星光下,韩竞开着车离开了。
“韩竞。”
“我在。”
“别离开。”角落里的叶满小声地、偷偷地挽留着。
“我哪也不去。”韩竞轻轻捏他的脸,想让他醒过来,但是叶满一直在哭,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
韩竞离开了,叶满才敢走出来,他双手空空,走在陌生的侗寨里,寨子里没有一个人影。
他又站在了那几座坟前,呆呆地念上面的字,夜很黑,他很害怕,他应该离开,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
“叶满、之墓……”
他滞涩的声音一字一字念出来,慢慢的,他看见天上下起了雨,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淹没了撑着吊脚楼的木桩。
他站在那里,仰头看天,动也动不了,水渐渐蔓延上他的胸口,他坠落进了水里,呼吸一点点变得困难。
“我刚刚听见了声音。”凌晨一点,汉族的民宿老板披着衣裳敲开门,问韩竞:“出什么事了吗?”
那时韩竞已经收拾好行李,穿戴整齐,叶满趴在他的背上,沉沉睡着。
“他梦魇了。”韩竞不信鬼神,可觉得这样的情形非常棘手,短短一个小时,叶满做了不知道多少场噩梦,就像陷入了噩梦循环一样。
老板皱起眉,说:“这么晚了,还能去哪里?”
韩竞:“他怕窗口那几座坟,我带他继续赶路。”
老板:“给你们换个房间……不过那个有点漏雨。”
韩竞把行李拖出来:“算了,我带他继续走。”
老板说:“你们跟我来吧,我给你们找一个新地方。”
叶满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