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轰隆隆的声音里,东南西北的风一起向叶满涌来。
韩竞看到他,站直,抬步向他走来。
叶满听到风在不停地趴在他耳边重复一句话。
那是医生给他的回答——
“她是一场自由的风雨。”
他走向自己时,像一场风雨迎面而来。
叶满在这一刻彻彻底底理解了那句话的含义。
“哭过了?”
韩竞浓黑英气的眉毛微皱,风鼓动着他的外套,他像是做了个抬手的动作,但是又落下,稍微挪动了一下脚步。
“不是说见到他了?说什么了?”韩竞站在了风口,叶满耳边的世界就安静下来。
叶满仰头认真地打量他,想找到他和蒜苗的共通,轻轻说:“我讲给你听。”
回到租住的房子,叶满吃着打包回来的炒饵块,仔细向韩竞叙述发生在院子里的对话。
韩竞正在组装监控器,各种零件散落一桌,是小侯从拉萨寄过来的,用于车里,可以进行对话的。
这样韩奇奇自己在车里时可能会有安全感一点。
“所以他也不知道谭英去了哪里,”叶满说完后,鼓着腮帮子嚼饵块,说:“我觉得,谭英不一定喜欢他。”
韩竞握着工具刀,抬眸看他:“为什么?”
叶满:“如果真的喜欢,为什么一直要离开?”
韩竞弯弯唇,说:“如果不喜欢,为什么每年都要去?”
“对啊。”叶满轻而易举被说服了,他缩在沙发里想了一会儿,说:“她一定有重要的事。”
韩竞:“有这个可能。”
叶满:“其实我有点惊讶。”
韩竞:“什么?”
他撑着腮看韩竞手上的动作,说:“他可以等一个不知还会不会见面的人十几年,或许他甚至能等一辈子。”
韩竞:“有可能。”
叶满目光有点散,在心里想:我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那种执着,换到我身上,我不会等人,也不会有人等我的。
韩竞:“在想什么?”
叶满回过神,看他:“哥,你能等一个人等这么久吗?”
韩竞凝眸注视着他,有那么几秒没说话,叶满立刻觉得自己冒犯了,胆小地缩回了目光。
韩竞开口道:“我不知道。”
叶满忽然察觉到一件事,那就是韩竞给他的回答,好像从来没有敷衍过,他问,韩竞就会答,无论问题多发散、多奇怪、多隐私。
叶满轻微打了个哈欠,说:“明天就要走了。”
韩竞:“喜欢就多住两天,我们本来也不赶时间。”
叶满摇摇头,看着敞开的门外发呆,阳光将客厅照得亮亮堂堂,院子里的绣球开得正绚烂。
但是他迟早要走的,多待几天都没意义,就像来到生命中的人,迟早要离开的,多牵绊也没意义。
“明天就走吧。”叶满说。
韩竞放下工具,看他:“刚刚在想什么?”
韩竞老是问他这个问题——“在想什么?”
叶满并不反感,因为他知道韩竞很聪明,自己可以问一些曾经羞于开口的问题,他会听,也会告诉他聪明的人类会怎么想。
他呆了呆,看向韩竞,努力把他想象成一盆蒜苗儿,慢吞吞说:“在想,要怎么才能在最短时间里讨厌这里。”
韩竞已经慢慢习惯他思维的跳跃:“为什么要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