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出差归来,她在机场看见一群小学生举着横幅迎接支教归来的老师。其中一个孩子冲上前,把一朵手工折的纸花塞进老师手里,大声说:“谢谢您回来!”
她停下脚步,忽然想起十年前自己离开云南山村时,那个追着车跑了五十米、最终摔倒在地的小男孩。那时她以为,自己只是短暂路过他们的生命。如今才懂,有些种子,哪怕十年才会发芽,也终将在某个清晨破土而出。
回到家,念安正趴在地毯上拼一幅巨型拼图。走近一看,竟是世界地图。他已经把中国版块全部填满,还在西藏、新疆、云南的位置插上了小小的旗帜。
“这是干嘛?”她问。
“标记妈妈去过的地方呀!”念安抬头笑,“等我把全世界都拼好,就让‘心灵号’飞一遍,给每个角落的小朋友发爱心导弹!”
她蹲下身,帮他把南极洲放回正确位置:“那你得先学会认地图哦。”
“我可以的!”他拍拍胸脯,“爸爸说,只要心中有光,就不会迷路。”
周末,聿战带全家去了郊外的植物园。阳光穿过树叶洒下斑驳光影,念安兴奋地奔跑在小径上,突然停下来,指着一株刚冒芽的向日葵:“妈妈你看!它也在努力长大,就像你说的树枝一样!”
袁晨曦微笑点头。
她蹲在他身旁,轻声说:“其实每个人都是这样一株小苗。有人长得慢一点,有人方向偏一点,但只要阳光还在,根就会一直寻找土壤。”
聿战站在几步之外,静静看着这一幕。待母子俩起身继续前行时,他弯腰拾起一片落叶,在背面写下一句话,悄悄夹进袁晨曦的背包里:
“你总说自己只是点灯人,可在我眼里,你本身就是光。”
夜归途中,她无意间发现那片叶子。读完字迹,她靠在椅背上,闭目良久。窗外城市灯火如河,流淌不息。
她想起巴特尔的母亲曾说过:“以前我觉得儿子这辈子都不会叫我一声妈,现在我每天醒来都怕是梦。”
想起朵朵在画纸上添上的那个黑点,像瞳孔,也像宇宙的起点。
想起赛米提拉颤抖的手写出的“我想读书”。
想起古丽娜尔说出“花”时母亲跪地痛哭的模样。
想起苏小梅站在讲台上,终于将当年那份沉默化作力量,去守护更多受伤的灵魂。
她打开手机备忘录,写下一段话: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苦难,但更不缺少复苏的可能。当我们不再急于‘修复’孩子,而是俯身倾听他们如何理解世界时,奇迹便悄然发生。所谓教育,不是灌输,而是唤醒;不是拯救,而是陪伴。而我所做的,不过是相信??每一个看似封闭的灵魂深处,都藏着一句等待被听见的话。”**
翌日清晨,她照例早起准备新项目的汇报材料。念安揉着眼睛爬过来,钻进她怀里。
“妈妈,如果有一天我不乖了,你还爱我吗?”
她低头吻他的额头:“就算你把整个宇宙飞船涂成黑色,我也依然爱你到月亮再回来。”
孩子满足地笑了,翻身下地,跑去拿蜡笔。
她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场名为“听见”的旅程,早已超越了公益、事业或使命。它是血脉里的共鸣,是灵魂间的回响,是一个母亲、一个教师、一个女人,在时光中不断确认自己为何出发的答案。
阳光再次跃入窗棂,照在桌角那枚徽章上,“超能力指挥官”五个字熠熠生辉。
她知道,真正的超能力从来不是改变世界,而是让每一个微小的存在,都能确信??
“我在。”
“你听见了。”
“所以,我可以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