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晗一怔,转而默默点头。“我身边仅有寻宝鼠,将塔印转移到它体内后,我担心外出寻找猎物会有其它变故,就干脆将血雾尽数凝聚在它体内。”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又呐呐补充了一句。“大概是寻宝鼠由我一手养大,且与我心意相通的缘故,因此才能将血雾尽数容纳。”闻言,林愿微微点头,然而她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一旁的秦朗顿时将两条眉毛拧成一团。“照这么说,蛇窝和耗子洞都搅和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到底是那塔印在勾魂,还是血雾在作祟!白忙活了!”“不算白忙活!”林愿话音刚落,除了秦朗,众人都看向方晗手中的灵兽袋。“既然方道友的寻宝鼠无法当作参考目标,那就请你将只寄生了血雾的碧炎蛇放出,看它是否有受到影响。”周深的声音紧随其后,“对!都放出来看看!”不管是林愿的碧炎蛇,还是他的鬼面猴,亦或者江知鹤的斑鸠鸟,现在就是他们的救命稻草。崖上罡风凛冽,在这漫天血色雷霆下,谁也没有发现眼眶微红的方晗,在其眸底划过一丝及其晦涩的幽暗微光。不过,面对林愿他们的要求,她却依言照做,将他们的血雾容器尽数放出。一道灵光闪过,伴着轻微嘶鸣和翅膀扑腾声,林愿那气息奄奄的碧炎蛇,江知鹤的黑色斑鸠鸟,以及周深的人面猴,瞬间出现在了山崖的空地上。它们刚一出现,就令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跟方晗的寻宝鼠不一样,它们这些纯粹的“血雾容器”并未被强行接引离开。然而比之寻宝鼠,它们的行为却更加诡异到令人不寒而栗。放眼看去,这些血雾容器的眼睛,此刻竟诡异地弥漫开一层赤红血雾,全部狂热而躁动的,向着远方的葬仙塔虔诚叩拜……此情此景,诡异十足。饶是秦朗这样的壮汉,也不由得头皮发麻,他目光环视一圈,最终默默抬脚向周深靠近两步。“嘶——这、这些血雾容器,是在祭拜?”秦朗话音刚落,周深刚要说些什么,却见天地震颤一瞬。“轰隆!”在这震彻寰宇的巨响声下,那漫天肆虐的血色雷池骤然一收,如同被无形巨兽吞噬殆尽,转而被那彻底凝实的庞然巨物所取代。葬仙塔,终于彻底降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存在感,无声无息地矗立在一重境的尽头,成为了这片秘境天地间唯一的主宰。而就在这巨塔彻底凝实的一刹那,夜幕下数百道遁光从四面八方骤然亮起,如同被点燃的萤火虫群,向着那座象征凶险与可能的通天巨塔疯狂汇聚。“咻!咻!咻!”一时间,各种尖锐、狂喜、贪婪的呼喝声,隐约从掠过头顶的遁光上刺入林愿等人耳中。“师妹快!我等需抢占先机!莫要重蹈剑冢煞星之乱的覆辙!”“哈哈哈核心区临近秘境关闭才现世,这其中定有大机缘,若得机缘在手,何愁不能成为门中精英弟子!”“列祖列宗保佑,但愿此行能有所获!”……流光呼啸,人声鼎沸,映衬得崖边七人愈发沉默凝重。在这躁动的洪流中,沈连翘的身影显得格外沉静,她侧首看了眼林愿后,转而抬手轻挥,那艘载过林愿的飞行灵舟,便稳稳悬于半空。“沈道友,你……你这是要去何处?莫非也要进那塔?!”秦朗瞪大了眼睛,声音因惊愕而拔高,手指直指那弥漫着不祥气息的葬仙塔。他也是不明白了,沈连翘明知塔中凶险,为何还要进塔,难道就只因为她不是祭品吗?所以,才敢于一探究竟吗?!在祁沐隐有不甘的目光下,周深、江知鹤等人的目光也瞬间聚焦在沈连翘身上。若他们不是祭品……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下,沈连翘的目光只落在林愿身上,勾勒在她嘴角的弧度,一如林愿所熟悉的那般慵懒随性。“我并非祭品,入塔寻求机缘,有何不可,不过——”沈连翘声音微顿,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祁沐的身上。“祁道友若是心有不甘,也可入塔一探,反正埋藏在你们上的隐患早已拔除,何不赌一把?!”说罢,她也不管祁沐瞬间难看的脸色,又开玩笑似的对林愿发出邀请。“林师妹,可要同行?”不!不!不!林愿毫不犹豫的摇头,送死她就不去了,不过她也没理由阻拦沈连翘的选择,最终只能将千言万语,化作简洁而沉甸甸的两个字。“保重。”“呵。”沈连翘轻笑一声,很是洒脱道:“那便有缘再见。”话音未落,沈连翘的飞行灵舟便载着她,向葬仙塔疾驰而去。也许今日一别,就是永远。林愿目光沈连翘逐渐消失不见的身影,旋即深吸了口气,强行将翻涌的心绪平复下来。,!她的目光,重新落在“血雾容器”身上。它们原先还在叩拜葬仙塔,可现在却如那些肖想葬仙塔机缘的诸多修士一样,舒展身体往葬仙塔所在方向行去。见此,江知鹤冷笑出声。“看来,塔印是强制召唤,无法违逆。而寄生血雾它能蛊惑心神,让我等心甘情愿的走向祭坛,献祭自己!”闻言,方晗默默看了眼正试图越狱的“血雾容器”,她目光微闪间,又拿不定主意的呐呐开口。“那……要放它们离开吗?”“放!”周深目光骤沉,“不放,又如何替我等应劫!”秦朗一听周深说要放血雾容器离开,顿时急了,急得脸上那道疤都绷紧了。“等等!”他猛地一拍大腿,嗓门洪亮,带着几分心慌。“你们都有活物替死鬼应劫了,那老子咋整?!我那血雾还他妈娘的分裂在百八十个山洞里呢!”他话音未落,就跟屁股着火似的原地跳了起来,“咻”地一下,整个人都窜了出去。“老子这就去抓!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挨个给它们当新窝去!”声音还在崖顶罡风里打转,秦朗人就已经化作一道土黄色的遁光,目标明确地冲向下方山林,显然是去寻找足够多的活物来容纳他分散的血雾。这风风火火的架势看得周深眼皮直跳。他冲着那道远去的遁光沉声高喝,声音凝成一线,清晰地追入秦朗的耳中。“秦道友!引渡血雾后务必再仔细检查一遍周身!万不能让残留血雾钻了空子!”远去的黄光似乎轻微晃动了一下,传来秦朗中气十足却带点焦急的回音。“晓得啦!老子又不是真憨,分得清轻重!”看着遁光彻底消失在林木深处,周深这才微松一口气。然而,崖顶的气氛并未因此轻松。祁沐在秦朗消失后,并未跟大家一样看向血雾容器或者远处的葬仙塔,反而低垂着头,眼珠在眼帘下迅速转动了几下。仿佛斟酌了许久,他终于抬起脸,苍白的脸上满是担忧。“诸位道友,按周师兄所言,血雾容器需替我等应劫,放它们离开是必然。只是……”他声音微顿,眼底掠过一丝试探。“若直接放它们离开,要是中途被其他修士或者妖兽无意斩杀……”说到这里,祁沐的声音刻意拖长了尾音,将那份未尽的忧虑明晃晃地抛了出来。“若血雾容器身死,我们的‘李代桃僵的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这血雾若没了宿主,又将会流向何处?”他的这番“担忧”,犹如在平静水面投下巨石。周深闻言瞬间拧眉,江知鹤眼神骤厉,看向祁沐的那一眼满是审视意味。而一直安静地站在周深身侧的方晗,却猛地捏紧腰间的灵兽袋,那低垂的眼睫,更是微不可查的颤动一瞬。至于林愿——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自己的碧炎蛇,祁沐所忧不得不防,只是此人心中所想,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之前危机尚未解除时,此人便迫不及待的想要探索地火谷,如今诸宗修士皆奔赴葬仙塔,想必他也急坏了……心里想着,林愿倏地转回视线,目光紧锁祁沐。“哦?那依祁道友所言,是想如何?”“当然是——”祁沐刚激动开口,林愿唇角轻勾,直接将他的未尽之言尽数打断。“我等亲自护送这些‘血雾容器’入塔,然后再顺便联手共探葬仙塔?”此话一出,崖顶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变得沉寂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齐刷刷地聚焦在祁沐那张骤然变得有些难看的脸上。祁沐他脑子坏了吧?!为了一己私欲,假借“保护容器”之名,竟想拉着他们一起陪葬!好毒的心思!被戳破私心,祁沐脸色由白转青,嘴唇翕动了几下,竟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变得咄咄逼人。“怎么?难道诸位道友敢赌容器死后,血雾不会重回寄主体内?除非你们能有万全之策,否则这葬仙塔,必去不可!”说着,他满是阴郁的目光,又意有所指的落在方晗身上,将众人退路堵得死死的。“方晗师出御灵宗,她跟她的寻宝鼠意念相同,可以将血雾全部凝聚在寻宝鼠体内,而我等只能将血雾分散到多个寄体体内,即便现在能找回塔印,也只能有一个寄体被强行召唤到葬仙塔!”三重境,葬仙塔深渊之上。自一重境的葬仙塔现世后,那七座青黑色祭坛,不复先前灵光冲天,符文流转的神秘之态,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焦躁如瘟疫般在祭坛上蔓延开。“嗡~嗡~嗡~!”祭坛核心的升仙令震颤不止,却只传出空洞的回响。天工宗宗主须发皆张,忍不住一掌拍在祭坛边缘的青黑符文上,厉喝出声。“岂有此理!一重境的葬仙塔已彻底现世,秦朗那小子为何还不归位?!”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丹鼎宗的祭坛上,原是在闭目掐诀的银发老妪,忽地皱眉睁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怪哉!我宗气运子祁沐的血契之力,怎会如此错乱不堪?似被分散成许多股,虽受祭坛影响却又迟迟无法归位,难道被困在了什么险地不成?!”此言一出,顿时引动众人议论。幻月仙宗一名金丹女修冷笑接口:“确实有古怪!没有陨落,却迟迟没有受召归位,这足以说明有变故横生!”当众人隔着祭坛遥遥对话时,玄灵宗的祭坛上,其气氛也是一派凝重。“宗主!”赵无涯虎目圆睁,粗粝的嗓音压着一丝惊怒,“林愿……气息散了?”“不可能!”青屿真人冷哼一声,“以那丫头的狡猾性子,只怕——”他音未落,昭月宗主凝视着祭坛上的升仙令,顿时一缕幽光从其眼底一闪即逝。“林愿未死!没有即刻归位的原因,也许是她并未获得传送塔印,但有血契在,受祭坛影响,她也自会入瓮献祭!”她话音刚落,御灵宗祭坛骤起异变。“嗡!”御灵宗祭坛陡然亮起,引得御灵宗长老齐齐松了口气的同时,他们的宗主更是忍不住抚掌大笑。“天佑我宗!我宗气运子方晗已归位!”他斜睨玄灵宗祭坛,笑呵呵道:“昭月道友,就是不知贵宗那位寄以厚望的气运子,如今何在?”闻言,南青屿脸色骤寒。“莫老鬼,小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即便我宗气运子没有入塔又如何?区区一座灵矿的彩头,我玄灵宗还不放在眼里!”被人指着鼻子骂,御灵宗宗主非但不恼,反而气定神闲地捋须大笑。“哈哈哈!南殿主莫恼嘛。本座自然晓得你们玄灵宗家大业大,输得起一座灵矿。既然你玄灵宗如此豪气,那贵宗那座极品灵矿,我御灵宗就笑纳了!哈哈哈……”御灵宗宗主笑得很大声,笑得赵无涯、南青屿脸色有些黑,而昭月宗主垂眸不语,静观跟林愿气息相连的升仙令,突然神色骤变。“不对,她的血契之力——”“轰!”几乎就在昭月宗主话音响起时,一道横血色闪电如天罚之鞭,在众人骇然失色的目光下,骤然轰击在御灵宗的祭坛上。与此同时,一道森然之音,自深渊底部隆隆升起。“御灵宗李代桃僵,罚没千年资源,再犯宗门除名!”顿时,不仅其它六宗闻之色变,御灵宗宗主及其金丹长老,乐极生悲后,更是目眦欲裂。“冤枉!使者大人,何为李代桃僵?这其中定有误会,我宗气运子分明已——”“聒噪!”正当他们对着无尽深渊狡辩时,却不想又一道惊天血雷,猛地落在他们的祭坛上。在这一击之下,不仅他们三人吐血不已,其他六宗更是被殃及池鱼,顿时整座深渊之上,血腥弥漫。七宗惶恐不安之余,更是敢怒不敢言,唯有一道投影,自深渊中缓缓映照而出。那是一座青黑祭坛,本该归位的气运子,竟是一只身负塔印、血契的寻宝鼠……:()她除了修仙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