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殿门突然被人踹开,永宁帝暗卫鱼贯而入的瞬间,最先闯入的是萧瑾聿那张如此慌乱的脸,而在他身后,是戴着面具的苏宥桉。赤甲卫进来的瞬间,她终于脱力跪坐在地。
萧瑾聿几乎是扑到她跟前,冰凉的手指检查着她脸上的血迹从何而来,苏宥棠抬起血迹斑斑的手腕,那右手还紧握着带血的簪子,“殿下……只有手腕。”
萧瑾聿看着她红肿的脸颊、颈间的掐痕,还有手腕的血迹……竟有些不知所措,悬在半空良久才轻轻落下,“沉舟,带着人都出去,凌安留下。”
暗卫如潮水般退去,殿门合上的瞬间,萧瑾聿看向凌安,凌安立即会意上前,他松开了紧握在剑柄上的手,小心翼翼地将苏宥棠扶到一旁,他动作轻柔,却在看到妹妹腕间伤痕时,面具下的眼神陡然转冷。
另一边,萧瑾聿一拳狠狠砸在萧瑾恒脸上。太子踉跄着撞上蟠龙柱,金冠歪斜,嘴角渗出血丝。
“你敢!”萧瑾恒面目扭曲地嘶吼,“本宫是太子,是储君!你怎么敢……”
萧瑾聿慢条斯理继续朝他走去,他抬脚狠狠踹在太子心口,力道大得让萧瑾恒整个人滑出去数丈。
太子呕出一口鲜血,萧瑾聿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突然俯身揪住他的衣领,“你以为这就完了?”他声音轻得可怕,眼底却翻涌着滔天怒火,“这笔账,我们慢慢算!”
殿外适时传来禁军统领的声音:“奉旨查抄东宫别院!”苏宥棠虚弱地靠在兄长肩头,看着萧瑾聿走回她身边。
萧瑾聿将苏宥棠横抱起,她染血的衣袖垂落,他朝凌安微微颔首,“你去吧,将东宫别院的女子一并带走,一个都不能少。”
凌安面具下的眸光闪了闪,抱拳领命而去。
苏宥棠听见远处传来女子们的啜泣声,那是被囚禁在东宫别院的女子们得见天日的声音。
这场惊天变故,才刚刚开始。
永宁帝一掌拍在御案上,震得茶盏翻倒,“混账!让他跪在殿外!”
苏明澹的目光一寸寸看过女儿周身的伤痕——破皮渗血的腕间、颈上紫红的指痕,还有……肿起的脸颊,每看一处,他眼底的寒意就深一分。
“父皇。“萧瑾聿上前一步,“儿臣先带宥棠去偏殿医治。”他声音沉得像是压着滔天怒火。
苏明澹望着刚从偏殿而来的曹嬷嬷道:“曹嬷嬷,可有大碍?”
曹嬷嬷闻言连忙福身,“回丞相的话,姑娘万幸只是皮外伤,唯有颈上的掐痕怕是要半个月才会消除,祛肿药膏每日涂抹便好。何太医说姑娘受了惊吓,已开了安神的方子。”
萧瑾聿立在偏殿的屏风旁,指尖在腰间玉佩上摩挲出一道血痕,待宫人们退去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他忽然上前轻轻抱着她,“是我来迟了。”月白色衣袍还沾着她腕间渗出的血珠。
苏宥棠能感觉到他胸腔里剧烈震颤的心跳,她想抬手抚他后背,却牵动腕间伤口。
萧瑾聿低头查看轻柔的查看苏宥棠的伤势时,一滴温热突然落在她的手心,苏宥棠心下一惊,她猛地抬头,正撞进萧瑾聿通红的眼眶,这位素来以冷峻著称的六皇子,此刻睫毛竟沾着水光。
“殿下……”她喉间发紧,指尖无意识地蜷起,却被他一把攥住。
“不会了,以后不会了。”萧瑾聿的喉结滚动,最终只化作一声压抑的叹息,“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起伏间带着怒意与心疼,“太子之事,今日必当有个了结。”
萧瑾聿与苏宥棠踏入宣政殿时,凌安正禀报别院搜查的结果。
永宁帝手边最右侧的锦盒里,静静躺着七个人的名字,楚蓁蓁、黄阿绣、赵月柔……这些都是近两年消失在民间的良家女子,萧瑾聿的暗卫冷鸢追查到,她们最后出现的地方都是太子别院。
“回禀陛下,别院共有女子五十六人,臣循着温姑娘给的线索逐一查验,发现……其中有十余人被生生拔去了舌头。”萧瑾聿瞥见皇帝搁在龙纹扶手的手指骤然收紧。
“继续说。”天子的声音像淬了冰。
“另有八名女子经查实,是江南盐商为讨好太子殿下而进献的美姬。”他顿了顿,喉结微动,“经太医详细检查,超过半数女子身上都带着新旧不一的伤痕,有些是鞭伤,有些则是被火灼伤的疤痕。”
永宁帝眸光骤然一沉,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凌安的话让他倏然想起温青禾那些狰狞的擦伤,那是在地上生生拖拽留下的痕迹。
“最里间的暗室,还锁着三名女子,臣赶到时人已经……去了。”
“说清楚,怎么去的?”永宁帝的声音沉得可怕。
“是……活活饿死的。”
“混账!那个混账!”永宁帝眼底猩红一片,突然捏碎了茶盏,苏宥棠瞥见天子袖中微微颤抖的手指,那是杀意!
萧瑾聿的目光缓缓扫过殿内众人,眼底暗流翻涌,凌安今日所禀之事,不过冰山一角。
而此刻秦顺躬身捧出萧瑾聿早前呈上的奏折,只轻描淡写地罗列着别院历年进出的女子人数,至于那些消失的、惨死的、再也寻不到踪迹的……也只余下冷鸢查到的,查不到的便永远消失在别院之中,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