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两人心有灵犀,晒谷场突然响起引擎轰鸣。
凌秀秀望过去,周铁善开着改装拖拉机冲进来,车斗里满载腐叶土,改装过的排气筒喷出蓝烟,正糊了陈文兵一脸。
男人军大衣下摆的喇叭裤管猎猎作响,断眉在雪光里凛冽如刀。
“让让!”
周铁善的改装喇叭震得麻袋簌簌落灰。
凌秀秀憋笑憋得胸口疼。
她分明看见腐叶土里混着青砖碎末,那抹幽蓝正是古墓封土的特有颜色。
凌秀秀心里一紧,愣神之际周铁善擦身而过,悄悄在她围裙兜里塞了团东西。
不远处,吴勇缩着脖子往麻袋堆里蹭。
老混混的破棉鞋刚沾上救灾粮,就被改装探照灯照出原形。
周铁善的洛阳铲“当啷”插在雪地上,惊得出来觅食的芦花鸡扑棱棱飞上粮垛。
“山神爷显灵啦!”栓子爹突然指着后山嚎。
众人抬眼望去,东坡腾起诡谲的青烟,在暮色里凝成个骷髅状。
凌秀秀恍惚记得,那处是火棘果丛生的方位。
她左手蓦地勒进右手小指皮肉。
前世这场“山火”烧光了救灾粮,陈文兵趁机鼓动村民进山谋生。
然而山里大雪难行,一时间又折损了灵山村大半子的劳力。
最后,迫不得已,将所有粮食聚集起来,每日勉强度日。
所以,那场大火就是这场?
凌秀秀的指甲深深掐进右手小指,前世焦糊的米香混着人肉焦油味在鼻腔复苏。
她望着东坡腾起的青烟,恍惚看见陈文兵站在焦黑粮车前,袖口蓝泥被火舌舔成琉璃色:“乡亲们!这是山神爷给咱指的生路。。。。。。”
凌秀秀咬牙,扒开人群,“让开!”红头绳在寒风里劈开雪幕。
她夺过栓子爹的砍柴刀,刀刃在磨刀石上蹭出火星。
屋檐下垂着的冰棱被她顺手削断,晶莹的冰锥子攥在掌心,凉意直透骨髓。
她一脚深一脚浅往山上走去。
火场的热浪卷着雪花扑面而来。
三十七棵火棘果树在崖壁下烧成火笼,硫磺味混着果浆爆裂的噼啪声,将积雪蒸腾成滚烫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