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介意讲给你听,”秦绍摊开手,不甚在意并重点强调,“当作反面教材。”
在纪何初灼灼的目光里,秦绍隐去名字,讲了一个老师和学生的故事。
初遇是一场意外,学生目睹室友不慎坠楼,又怕又慌,冲进唯一间还亮着灯的办公室,抓住还在加班的实习老师,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坠楼的学生被送往医院捡回一条命,老师在另一位学生道过谢准备离开时叫住他,递给他一张名片。
“回去以后不要直接睡觉,给我打电话,明天来医务室找我。”
那天晚上,老师和学生挂着电话聊了一夜,学生后来才知道,人在目睹事故后如果不及时进行干预,很有可能会出现创伤后应激障碍。
托老师的福,学生没有做任何噩梦。托学生的福,老师获得了一张荣誉奖状。
起初,学生以为自己频繁地去医务室只不过是依赖,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与老师更多的沟通了解,即便他们始终保持着距离,有些东西却还是慢慢变了质。
尤其是当老师通过一次又一次的谈话解开坠楼学生的心结,帮助他将一直猥亵他的男老师绳之以法后,崇拜、敬仰连同这些天的躁动不安一起化作春风,拨弄了少年的春心萌动。
“秦老师,我想报心理学,像你一样。”
“秦老师,我有问题想问你,周末能去你家找你吗?”
“秦老师,我来给你送饭!”
……
老师的实习很快结束,这段时光留下的除了实习证明,还多了一个学生。
脱离师生身份,他们拥有了其他的关系。
年少者一无所有,热烈地奉上自己的一颗真心,而年长者权衡利弊,理智才是一切的落脚点。
“秦绍,你从来都没有把我算进你的未来,是吗?”
“修言,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你长大了,你也有你的人生要过,没有谁会跟谁永远纠缠在一起。”
于是一切回到原点,甚至崩坏倒退。
“他删掉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我以为他想通了,替他高兴,然后各自去奔各自的前程。”
理智如老师,即便做出决定,也明白在一起这么久分开不可能不痛不痒,他甚至给自己预留出了缓冲的时间,只是那时的他不会想到,这次的阵痛不仅不会轻易过去,相反还会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日子里反复冒头,拉着他不断回溯。
“我们很久没联系,我想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还抱着期待,期待有一天我们都释怀了,还能像朋友一样说说话。”
“直到有一次,我从朋友那里听到消息,才知道我当年错过了什么。”
遗留下来的阵痛也在这时爆出并发症,老师终于得到诊断,原来自己早就已经病入膏肓。
不曾释怀的另有其人,他所期待的从来也不是做回朋友。
“其实我到现在还是觉得,感情是无关紧要的事,”秦绍说,“爱情友情亲情怎么排序,这道题在我这里不成立。”
“但他是例外。”纪何初看着秦绍说。
“是,”秦绍侧头看向病房阳台上的绿植,“是我的代码跑出来的、唯一一个错误。”
机器仍在运转,代码仍在执行,曲修言是唯一一道秦绍不觉得有错又明白大错特错的题。
纪何初陷入沉思。
“抛开医生的身份,我出于好奇心曾经问过韩驰,陪在你身边后不后悔。”
秦老师变回秦医生,停顿的间隙里,纪何初心理马上就了答案,却不敢抬头。
“他说他挺开心。”
纪何初讶异地看向秦绍,这不是他预想的答案。
“如果你愿意把他想的自私一点,那么他是为了自己开心才守在你身边折腾,自愿的,得失与否你都不欠他什么。”
“他的心意你比我清楚,”秦绍笑笑,像替韩驰发声,“不打算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