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绪没转头,盯着窗外的雪,嘴角却轻轻翘了一下。他慢吞吞地答:“陆鹤闲,你向我求婚就这么草率?”
陆鹤闲笑了一声,语气故作无辜:“那你想要什么?要戒指?要仪式?要我单膝下跪?”
陆绪想象了一下,撇撇嘴说:“好肉麻哦。”
他们之间总是缺少一些仪式感。
一年多前,一个毫不起眼的晚上,一场草率的临时标记揭开了一切的序幕;几个月前,一个情绪所致的吻之后决定在一起,没有明确的表白与承诺,甚至连纪念日应该是哪一天都无法确定。
在一起生活了太多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足够懂对方。仪式感在他们之间似乎多余,甚至有些滑稽。
陆绪认为仪式感确实是不太需要的东西,至少他和陆鹤闲之间不太需要。
但就在陆绪准备换个话题、继续嘲笑这个略显老套的问题时,陆鹤闲突然松开了他,从沙发站起,缓缓在他面前单膝跪下。
陆绪一怔,身体下意识绷了一下。
只见陆鹤闲从睡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丝绒方盒,姿态笃定地打开。
里面是一枚戒指,设计简单,没有繁复的花纹,表面是冷白金属色,在屋内温黄的灯光下泛着细致的光。
“你的意思是这样吗?”陆鹤闲抬起头,脸上带着笑,像是还在逗他,仿佛这只是一个玩笑的延续。
怎么会有这样的求婚?
发生在卧室里,两个人都穿着睡衣,头发微乱,脚下是一条随手丢开的毯子,身旁的小狗正蜷成一团打瞌睡。
没有蜡烛,没有花束,上一秒还在聊晚会的节目有多无聊。
一切都显得不够郑重,不够浪漫,甚至称得上草率。
但就在这个不被安排、不被修饰的时刻,陆鹤闲忽然用最正式的语气,最平稳的声音,说出了他的誓词:
“小绪,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吗?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们都在一起,你愿意吗?”
所有玩笑和随意都自动消退了,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正式了。
陆绪发现自己不再笑了,听见自己说“我愿意”,然后从沙发上蹦下来,抱住了陆鹤闲,把他压在柔软的地毯上,戒指硌在他们中间。
他把脸埋进陆鹤闲的颈侧,声音闷闷地、用力地又说了一遍: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大雪悄然覆盖了整座城市,到了清晨也没有停歇。
前一天夜里胡闹了很久,陆绪醒来时已经临近中午。
他望着窗外落个不停的雪,忽然被一种雀跃的情绪抓住,迅速爬起来套上厚衣服,也不顾陆鹤闲反复在楼下叫他吃饭的声音,牵着兴奋的小满便往外跑。
雪后的玉兰陵一片银白,积雪在枝头压出沉甸甸的弧线,屋檐上的冰棱尖尖细细地垂下来,像透明的风铃。
宽广的高尔夫球场平日碧绿的草坪此刻也铺上了一层洁净的白色薄毯,远远望去像未曾被踏足过的新世界。
陆绪牵着小满,站在很远的地方,被皑皑雪景衬托着,显得无比渺小,仿佛又回到了八岁时的模样。
他拽着狗绳在雪地里兴奋地撒欢,脚步凌乱而轻盈。
陆鹤闲走出屋子时,手中拿着围巾和帽子。
他没有撑伞,雪花轻盈地落在他的肩头、发梢,碰到温暖的体温便立刻消失,化作细微的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