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呢?我会不会太宽容了?”我照例征求他的意见。
陈谨忱仰头看着我,眼镜戴的有些靠下,我的角度正好能看清他的眼睛,长密的睫羽投下阴影,浅淡的瞳仁半明半暗,在暖光下不再呈现有些无机质的冷灰色,竟然显得有些温暖和柔和。
“您是太宽容了。”他难得的批评我,“有时宽容会换来得寸进尺。”
“是这样。”我认可,“我就是有这个毛病,谁一哭一示弱就感觉没有办法,只想举手投降,让他别哭了,赶紧放过我。”
陈谨忱宽慰我:“面对在乎的人,这也是人之常情。”
我沉默了片刻,心头生出一丝酸意。沉默终究没能带来平静。
他摘下眼镜,搁在书桌的架子上,而后站起身,再次点了点我的眉心:“您又开始皱眉了。”
他离我很近,身上的气息很干净,没有信息素的纷杂,只有淡淡的沐浴露气味混杂着阳光,面容素净恬淡,与他相处常常给我安宁的感觉。
我无奈地说:“因为烦恼而皱眉也是人之常情。”
陈谨忱说:“您一皱眉我就会觉得……是我失职。”
他略微倾身,眼下的小痣在我眼前晃动,指尖悬在我的右脸颊侧,介于碰触的边界。
几次几欲碰触,我于是偏头,主动贴上他的手心,从微凉的体温中获得了很少量的慰藉。
他的手虚虚托住我的面颊,仿佛不如平时沉稳,在我接触的时候轻颤了一下,又似乎是我的错觉,在我感知之前就得体地收回。
“做什么能让您开心起来呢?”陈谨忱很诚恳地问我。
“是我自己的责任,不是你的失职。”我先宽慰他,然后补充,“当然,你要是能提供像上次一样的哄睡服务,我肯定会休息得更好。”
“上次……”陈谨忱的尾音微微拖长,似乎在思考,“您是想……”
我立刻明白了他误解了什么,为我自己辩护:“我没有想!我只是想你像那次一样拍拍就行,没有要你……我没这么剥削员工的。”
“哦。”他语气间似乎有点失望,难得玩笑似的说:“您不用觉得冒犯,我很乐意的。”
陈谨忱又向我靠近了一些,漂亮深邃的眼睛占据了我的视线,浓密的睫毛微微下耷,收敛视线,将其他多余的情绪折叠,真诚地与我对视,“能让您开心的话,我很乐意帮您排解。”
我险些被真诚打动,但是还是因为太累拒绝了他的提议,所以最后他只是纯洁地靠在我的床边。
房间里只开了夜灯,昏黄的灯光被柔光罩过滤,暖得有些晕,将我与他一起浸在一层浅浅的雾里。
窗帘拉得很严,挡住了室外一切声音和光影,如同将整个夜晚密封在一个无缝的瓶子里,床边安静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在等待睡意来临时我用手肘碰了碰他,说:“能提供陪聊服务吗?”
陈谨忱:“聊什么?”
我想了想,直接对他提出了我最困惑的问题:“你怎么处理失恋?”
陈谨忱应当是很想为我答疑解惑的,但这件事他似乎无能为力,因为他对我说:“我没有失恋过。”
我很惊讶:“你的感情路怎么可以这么顺利?”
陈谨忱很快地解释:“不是顺利,是没开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