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画卷的花瓶里为自己插了白色的洋桔梗。
陆绪,你能够明白吗?
明白我无望的爱。
明白我这个骗子的爱其实也是纯洁无瑕的。
描摹完陆绪眼角最细微的弧度是一个月以后。我终于放下画笔的时候,我的陆绪从高脚椅上缓缓站起身来,踩在木地板上时没有一点声响。
那时是清晨,天空尚未完全亮起,窗外只有一道模糊的晨曦斜照进来,不算亮也不能说暗的光照在陆绪的脸上,照在我的画上,仿佛下一秒即会有神迹降临。
我的陆绪说:“你画的真好。”
我问他:“你喜欢吗?”
他对我说:“我会喜欢的。”
我说:“我送给你好不好。”
他没有要,只对我说“棠棠,再见”。
然后在我眨眼间,在仿佛蝴蝶振翅的声音中,他从我眼前消失了,无影无踪。
我盯着那幅画,我的爱情的绝迹。
一种用火将它烧毁的冲动产生,我不想让第二个人看见。
这一刻的陆绪应当只属于我一个人,他的温柔,他的爱意,无论真实虚假,都应该是我的,在这一刻坠入爱河的人是我,只有我。
我打开了打火机,蓝色的火苗悄然跃起,在空旷的房间里轻微作响,宛若一种告别的喃喃低语。
我将它缓慢地、几乎温柔地靠近画布,火光照亮了画面上的陆绪。
他仿佛正从纸上睁眼看我,眉眼低垂,神色平静而柔软,是一场只为我而设的梦。
我的指尖微微发颤,火焰离他越来越近,就要触碰他睫毛的边缘。
那一瞬间,我几乎看见画面中的他抬起眼,安抚地注视着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说话,用他非常让我着迷地声音对我说:“棠棠,不要难过。”
但事实上并没有人安慰我。
房间是空的,安静的,冷的,陆绪仅在这里待过不到二十四个小时,我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幸福。
火光熄灭,打火机从指缝滑落,掉在地上,我的手颤抖着,缓缓垂下,泪水在我毫无知觉的时候淌到地上。
最后我只是点了一支烟。
在吸烟的五分钟里,我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等温热的水一点一点充满浴缸。
雾气氤氲,我将烟头掐灭在洗手台边,然后将自己沉进水底。
温暖的水拥抱着我,并不是很疼痛,我闭上眼睛,带着幸福的微笑,希望死神能将我带向永恒的爱情。
没有留遗书,我没有家人,遗嘱里我将我的所有财产都捐赠给慈善基金会,除了那幅画。
那幅画我希望能够留给陆绪,如果他不要,那就真的烧掉吧。
在斟酌结局方式的时候,我有一些纠结。无论是跳楼、服毒还是溺水,饮弹,死状都是丑陋的。陆绪本就不喜欢我了,在殡仪馆里看见我恐怖的尸体的时候,是不是肯定会更讨厌我?
所以还是这样吧。遗体收殓师会遮盖我苍白的脸色和丑陋的伤痕,陆绪见到的我仍旧会是宁静的,漂亮的。
这就是我想讲的,和陆绪分开以后的故事。
再次获得意识的时候,我感觉身体不再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