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悚然转头,许久不见的陆鹤闲站在桌边,单手撑着桌面,歪头看着我。
与上次不欢而散时相比,他的变化不大。穿着一身浅色的西装,松开了领带和最上方的扣子,像是刚从某场会议上离开。
“怎么一副约会被家长抓到的表情?”陆鹤闲微笑着问我,同时自然地在最后一个空位上坐下。
晏云杉很响地拖动了一下椅子,说:“一个两个,你又来干什么?陆鹤闲,你又闲不住了是吧?”
陆鹤闲脸上笑意不减,“听说你们今天来追忆过去,我也想来回忆一下,陆绪高中的时候比现在还难管,我也很怀念啊。”
我抻直腿,椅子向后移,然后从位置上站起来,说:“你们吃吧,我要走了。”
现在不走还能怎么样?在这里听他们吵架?两个人就已经让我太阳穴都突突跳了,三个人能吵成什么样我不敢想象。
我不是那种喜欢看别人为我吵架的、无聊的、虚荣心强的男人,就算是三个长得好看的人也不行,长得再好看都不行。
陆鹤闲显然误解了我的意思,他收起了微笑,表情沉下去,显出压迫感:“还在生气?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和你没关系。”我耐下性子和他解释。
晏云杉和我一起站起来,在我耳边低声说:“我预约了晚饭时间的。”有些委屈,潜台词显而易见是不希望我爽约。
“你想和他们一起吃?”我低声问他。
晏云杉果断地摇摇头。
对面的两个人都盯着我们两个的轻声交流。
一个手肘撑在桌上,身体前倾,眉毛微微挑起,眼神紧盯着我们的嘴型,呈现出一种迫不及待想要偷听的姿态,像是随时准备插话。
另一个则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握放在膝前,眼神沉静,一派淡定的样子,嘴角甚至隐约含着笑,好像笃定我不会走。
“你让人换一家餐厅吧。”我低声建议,“不是预约制的也没关系,我没那么挑剔。”
“行。”晏云杉说,“那现在走吗?”
正在我准备动身的时候,陆鹤闲又笑了,他说:“别跑啊,我还带来一个人呢。他应该快停好车了吧。”
更加不详的预感骤然出现。
我好像可以猜到陆鹤闲带来了谁。
让陆鹤闲如此笃定我会给面子地留下的人在这个时候推开餐厅的门。
门在他身后合上,他站在门口,隔着人群不太明显地打量了一下局势。评估片刻,他开始穿越来往的人群。
我疑心是我和陆鹤闲的争执让陆鹤闲误会了什么,至少是误判了什么。
不过这暂时不重要,当下更为重要的是,我疑心第三次世界大战会在这间普通的简餐店里爆发。
我立刻观察了一下另外两个人的表情。
如我所料,都非常难看。
洛棠一下坐直了,咬着下唇,仰着头,先看了看走过来的人,然后锁在我的脸上。
晏云杉则抓住了我的手腕,用力很重,像是害怕我走,又像是怕我不和他走。
如果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发誓我一定会洁身自好,绝不再乱搞abo关系,至少不搞这种没法收场的abo关系。
但后悔并没有用。
陆鹤闲招手,让服务员再拿一把椅子。
在陈谨忱走过来地短暂的半分钟里,我思考了四个脱逃的方案,但很快被自己悉数否决。
破罐子破摔是我非常擅长的事情,接受现实也同样是我的特长。
我并不觉得我就此离场就能解决什么,不过我清楚地知道的是,我确实需要尽快做出一些决断了。
不过我个人的决断到底是否有用,我持怀疑态度。在场的每一个人我都决断过,但是问题仍然接踵而至。
我吸了一口气,重新在位置上坐下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质问陆鹤闲。
陆鹤闲平淡地说:“陪你吃饭啊。”
“人是不是到齐了?”他问我,“你还想把谁叫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