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公司食堂接到电话的,晏云杉就坐在我对面。
他今天出现的时候,声称他认为在这里绝对不会再被打断了。
我低头扫了一眼,屏幕上闪烁着陌生的号码。迟疑了一秒,还是接了起来。
“您好,请问是陆绪,陆先生吗?”
电话那头的女声很客气,“这里是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部,我们刚接收了一位叫洛棠的患者。他在入院登记中将您列为紧急联系人,请您尽快前来配合处理相关事务。”
“谁?”我愣了愣。
“洛棠。您认识吗?”
“认识,他怎么了?”我问“……他出事了?”
“目前正在急救,疑似自伤,失血较多。”医生停顿了一下,向我保证,“我们会尽力抢救,请您尽快到场。”
他是疯了吗?
疑似自伤?
我的手轻微地颤抖起来,几乎难以握住手机,沉默了几秒,食堂里其他人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遥远,空旷的感觉在胸口蔓延开来,我勉强稳住声音问:“……他现在怎么样?”
“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医生说,“正在抢救。”
我尽可能保持着冷静,答应了医生我会尽快到,然后挂断了电话,飞快地站起身。
晏云杉问我:“怎么了?”
“对不起。”我对他说,“但是我又要失约了,我现在要去医院。”
“怎么要去医院?”晏云杉皱眉,抓住我的手腕,“陆绪,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刚才是医院打来的电话吗?谁出事了?”
“……”
我低着头,看着大理石地砖毫无规律的花纹,告诉他:“洛棠自杀了。他的紧急联系人是我。我现在要去医院处理这件事?”
晏云杉的脸色立刻变臭了,看他的表情,是即将吐出刻薄话语的样子,但他还是忍了下去,低声对我说:“我陪你去。你别担心,我陪你去。”
我拿着手机,思考了片刻,还是拨了陈谨忱的电话,让他送我去医院。
去往医院的路程并不远,车子在早春寒凉的空气中缓缓行驶,我侧头看着窗外,眼前的景色一如既往地寡淡。
冬季与春季之间的街景几乎没有任何美感可言。灰白的天色低压着整座城市,像是一块未揭开的布幕,将一切生机掩在身后。街道边的树木仍处在沉寂的状态,枝丫裸露,干瘦蜷曲,并没有任何生机。
“……你说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做?”我说。
晏云杉冷笑一声,说:“幼稚。不负责任。愚蠢。”
我认为晏云杉的评价有些太过刻薄,有些后悔向他提问,我希望洛棠能尽快脱离危险,快点醒来,从他本人那里得到答案。
急诊部的灯是冷白色的,毫无温度地照亮整片空间,将每一寸空气都显得苍白、清醒、而近乎刺眼。
消毒水、酒精、药物、绝望、沉郁,所有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还有脚步声与压抑的哭声,我想不会有人喜欢普通医院急诊部。
走廊很长,脚步声被拖得绵长又沉重。
护士确认我的身份,把我领到值班医生办公室。
医生翻着手里的病历卡看我:“你是他紧急联系人?”
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