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师娘缓缓地醒来,一夜休息,精力恢复了很多。刚转过身,发现苟雄赤身裸体的跪在床前,眼睛闭着在睡觉。
“居然跪了一夜,不知道能不能有点长进,唉。”师娘心想道,起来穿衣洗漱。
苟雄感觉到动静,猛地醒了过来,看见师娘在穿衣服,欲言又止得说道:“娘子醒了?”见师娘没有理自己,接着说:“娘子,我能起来吗?腿没知觉了。”
“你起不起来要一个婊子同意吗?”师娘自从昨晚说出这个词自嘲后,好像对说这个词没那么忌讳了,边盘发边回到。
“娘子,你别生气了,别动了胎气。”苟雄讨好得说道。
“婊子生孩子你担心什么?”师娘继续讽刺。
“娘子,你别婊子婊子了。你是仙子,仙子。”苟雄有点无语道,怎么师娘今天老是这么狠的自嘲。
“仙子,我还是仙子吗?被你糟蹋的仙子?仙子嫁给你,也得变成婊子。”师娘的话刀一句比一句狠。
“娘子,仙子,我错了,你别这样自贱了。再过几天除夕,这几天我开咱家粮仓,我去凉州外路上给流民施粥救济。”
师娘听到苟雄的回答,心里些许满意,但语气依旧淡淡的说:“那你去吧。”苟雄听到,感紧爬进来穿上衣服,走出门,“管家,夫人有令,进州门道上赈济流民。”
师娘听到苟雄故意高喊的声音,对着镜子莞尔一笑,镜子的含笑美人哪个看见不说是仙女下凡呢。
———
“你们听说没有,苟雄那个恶贼居然在城外给流民施粥。”
“什么?就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人渣居然施粥。”
“我听他们府上人说,苟雄刚开始不肯施粥,昨天在家被他夫人打的命都快没了,才同意的。”
“他夫人?那就对了。凝霜仙子是个大善人哪,就是不知道一个仙子怎么会嫁给这个货色。”
“这你都不知道?我听武林人士说,凝霜仙子突破什么神人时,天意要她度苟雄这个九世恶人。”
“哦,难怪。”
师娘脸上戴着面纱,坐在酒楼的包间里听着食客们的议论。
关于度九世恶人的说法,师娘听下人说过,今天亲耳听到,心里还是觉得有意思。
师娘知道这是江湖人不愿相信自己会因为其他原因而嫁给苟雄,心里还是感谢那个为了维护自己名声而想出这个理由的人。
师娘付完酒钱又来到城外,远远的看见一片展开的旗子上:施粥二字格外醒目。
长长的流民队伍,排在粥棚前面,挨着苟家下人的辱骂,只为等着苟家的下人施舍一碗稀薄的粥以缓解饥饿。
远远望去,有的流民们从泥土里爬出来,身上的布片早已辨不出颜色,只灰黑地垂挂着,与泥垢胶结在一处。
褴褛处绽出紫红的肉,被风沙啮得龟裂,仿佛老树的皮。
一些女人用草绳束住破袄,干瘪的乳房部分竟从裂缝里漏出来。
一个孩子赤条条地骑在父亲肩上,那父亲裤管只剩半截,露出胫骨,如两段枯柴,在浮土上机械地挪动。
最触目的是一个老汉,腰间缠着半张破席,走动时簌簌作响,竟露出青白的臀——原是不知从哪个死人坑里捡来的葬席。
风过时,这些布缕便与乱发一同飞舞,倒像无数面招魂的幡。
看到一个个流浪难民的惨状,师娘又想起了刘老汉说自己天天山珍海味,穿的绫罗绸缎,再看看眼前的百姓,师娘心里痛苦的自嘲着:“我就是个婊子,一个自视清高的婊子”。
师娘从没有为吃穿住行真正发愁过,走到哪凭着凝霜仙子的名号,都有人主动安排好送上门来。
虽然知道要为国为民匡扶正义除恶扬善,但没有真正和大兰最底层的百姓有什么接触,当发现自己喊了甚至教导了别人几十年的话竟是高谈阔论,师娘的内心有些松动。
当仙子真正走进人间,才发现真正的人间是何模样,才发现史书中所写的人间惨状究竟是何模样。
师娘有点失神地走到粥棚旁边,苟雄远远地就看到一身白衣光彩夺目的师娘,赶紧笑嘻嘻的迎上去:“娘子你怎么来了,这儿都是些脏不拉几的流民,别让他们弄脏了你的衣服。”
师娘冷冷地看着苟雄,苟雄的话让师娘明白,他施粥真的只是为了讨好自己,而不是可怜这些百姓。
苟雄被师娘看的有些发怵,不知道又哪儿得罪师娘了,只好呆呆地站在原地。
师娘也不理会他,径直地走到粥棚里面,从惊愕不已的下人手中接过粥勺,从粥桶里盛出慢慢的一勺粥水,看了一眼粥水,又看了一眼苟雄,轻轻地倒入了前方衣裤破碎的约莫六七岁小女孩那双手托举着的破碗中。
“把粥煮厚了。”师娘冷漠地说了一句,旁边下人吓得赶紧去将米加入了正在熬的稀粥中。
苟雄听到师娘的话,知道自己的小聪明被师娘看出来了,吓得敢接走到师娘旁边,“铛”地跪在地上:“夫人我错了,都是管家的主意。”同时向管家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