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镇间的道路一片坦途,没过多久,他们就到了家。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陈绪思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先拿座机给徐锦因打电话报平安,说自己已经到家。
“嗯,程叔叔可能太忙了,所以没过来。”
“是程……嗯,他送我回来的。”他瞥了瞥眼睛,断断续续地说着,听了一些耳熟能详的叮嘱,然后挂了电话。
陈绪思背着还没放下过的书包,这才往外面看了看,直直地,就跟门口站着的那个人交接了目光。
程拙一路无声地跟来,仿佛是在监听他有没有如实向妈妈禀报情况,把他送到家,看着他打完电话了,也就打算走了。
陈绪思从下车起就一直没有再理会过程拙,此刻跟着到了院子里。
等程拙一走,他就会去把院子门也给锁上。
刚刚在电话里,听妈妈的意思,程贵生也给她打过电话进行了解释,好像是工程队提前动身了,他们从今天开始就得驻扎在工地,虽然程贵生算是个小领导,中间时不时能回来,但其实基本相当于见不到人。所以今晚只有陈绪思一个人在家,明早上学也没有人送,他得提早半小时起床,坐镇里的巴士去学校。
程拙跨坐回了摩托车上。
从一开始,他连头盔都没摘,只站在门口不进来,陈绪思就猜到他今晚又要出去,整夜都不会再回来。
这是程拙的自由,轮不到还没高三毕业的陈绪思多问。
陈绪思将双手搭在门上,本来无需任何犹豫地关上铁门。
但他慢了两秒。到嘴边的话也突然问出了口,十分突兀:“你明天晚上还会来接我吗?”
程拙一路上都没抽烟,这会儿掏打火机点烟去了,没有回话。
陈绪思觉得很烦,接着就说:“明天星期六,下午五点四十五就会放学。”
火星子随着咔嚓一声在黑夜里发出了红光。
程拙这才点点头,说:“知道了。”
对话应该就此结束的,可陈绪思的心里跟有蚂蚁在啃,又忍不住好奇,问:“你每天晚上夜不归宿,都是去哪儿啊?”
程拙抬起头盔上的挡风罩。
陈绪思说:“……你既然来了我家,开着我妈的摩托车,负责接送我,我总得问清楚一点。”
程拙说:“当然是去干正事,你要一起?”
“不用了,”陈绪思连忙拒绝,不信他的鬼话,“半夜能干什么正事。”
程拙发动引擎,说:“看来你半夜从来不干正事。”
“随便你怎么狡辩,”陈绪思转身就走,“我要去学习了,再见。”
“再见。”程拙吸了口烟,配合地敷衍地回应着,最后看着他,没再说什么。
等陈绪思彻底关门上了锁,外面一阵嗡嗡的轰鸣声,由近及远直到巷子口就很快消失了。
周围变得黑影幢幢,万籁俱寂。
陈绪思悄摸声地站在前门廊下,想到整个家里都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有种莫名的爽快,也只有一点点害怕。
刚刚在电话里,徐锦因其实还说了,如果明天早上去学校不方便,可以叫程拙哥哥帮帮忙,问他有没有时间送他。
但陈绪思从始至终都没有问出口。
程拙是为了对付程叔叔,才故意在晚上非要来接的,和陈绪思其实没多大关系。陈绪思宁可早起去赶车,也不想多向程拙开口。
再说了,程拙忙着在外面夜夜笙歌,让他第二天六点钟就赶回来送陈绪思去上学,想想都觉得好笑,强人所难,真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