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崇疑惑地又吸了吸鼻子,然后朝着陆聿宁凑近了一点,不服气地说道:“明明就是你身上……”
“今天还难受?”
“……我靠!”
陆聿宁被突然后仰的椅子吓得一个哆嗦,整个人都差点蹦了起来。
“你干什么!”他炸毛似的朝身后吼了一句,语调带着掩饰不了的惊慌,“裴砚你是不是有病啊!”
裴砚站在他身后,居高临下,手还搭在椅背上,乍一看,好似在握着他的肩一般:“今天好点了吗?”
“好个屁好……”
“上午拍完我陪你去医院吧,有点远,你一个人不太方便。”
“我有手有腿有助理,要你费什么心……早上又没你的戏,你过来干什么?”
“起得早,提前过来看看,而且我有点担心……”裴砚的目光从池崇的身上收回来,像是刻意一般地压着身体,凑近了陆聿宁,“怕你身体还没好,毕竟今天戏份很重。”
陆聿宁还想再说什么,但他忽然意识到,裴砚靠得实在太近了。
近到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额前的细汗,听见他呼吸时略微发沉的鼻息,还有……一股淡淡的信息素味道,从衣服上传来,带着一种他熟悉又陌生的、令人发晕的清冷木香。
他呼吸一滞,身上那股焦躁的热意不降反升。
“你……”他想把人推开,可抬起的手一阵发软,直接跌回椅边,“先把我放下去!”
裴砚老实地松开了手。
安稳落地的陆聿宁猛地站起,不太灵光的脑袋还晕了一下。他只好睁着一双模糊的眼,回过头色厉内荏地地瞪了裴砚一眼。
然后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最后还是被场务来喊他穿威亚的声音打断。
陆聿宁今早的戏份是和池崇一起,他去准备了,后者也不能在这闲着。
只是在离开棚子的时候,他面色复杂地偏过头看向仍旧把手搭在钓鱼椅椅背上的裴砚。大部分alpha在外面通常都会把手环档位调到第二档,这样既可以不让自己的信息素压抑得太过难受,又能在不影响旁人的情况下彰显身份。可裴砚的手环明明还是扣在那个档位上,周身散发出来的信息素威压却已经超过了第二档的限制。
敌意、威胁、侈欲……池崇的脸上的血色退了下去,但他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性格,恶劣地冲着裴砚笑了一声后,近乎挑衅地说道:“真可惜,陆聿宁闻不到你现在是个什么气味。”
裴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陆聿宁坐过的地方,眼神晦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池崇没在他这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自讨没趣地走了。
“甜酒,”裴砚俯下身来,“……还有……令人厌恶的皮革味。”
……
朝闻上了天机阁的消息很快便被传了出去。他当年因为弑师的罪名被逐出天衍宗,又在围困时重伤了数名弟子,因此这些年哪怕他已经隐居在了栖霞谷中,也有不少天衍宗人前来找他麻烦,只是朝闻的修为与剑法已废,身上却仍藏着不少的法器,那些弟子无法通过谷中的阵法与结界,只能每月在谷外怒骂,指望能把朝闻逼出来。
可没想到,朝闻居然主动走出了栖霞谷。送上门来的机会,他们自然没有放过,是以在朝闻刚洗清偷盗云水针的罪名后,天衍宗的大弟子柳随风便带着一众门人找了上来。
朝闻懒洋洋地靠在树下,轻飘飘地说道:“哟,这不是柳师兄吗,怎么这么多年,还修着‘流云剑’呢。”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对面的柳随风顿时就被气得火冒三丈。
柳随风的剑法繁复华丽、变化多端,在宗门内颇有盛誉,是许多弟子崇拜的对象。只是天赋不错和天才终究还是有所差别,自朝闻入宗后,他在修行上总是差了这么一头。直到那年各宗大比,他在擂台上连下数人,最后即将凭借他引以为傲的流云十七剑将玄阳宗的废物外门打落台下,成就他十胜无一败的风姿之时,朝闻那厮却横插一脚。
第一秋挡下了他的剑,朝闻毫无礼数地出现在了台上,二话不说地用剑气将他与重伤的王石头隔开。
少年天真又恶劣的目光在柳随风身上认真打量了一会,清越的嬉笑声瞬间传遍全场:“柳师兄,你的流云十七剑第七式云卷云舒,每次由‘卷’转‘舒’时,灵力在天井穴附近总会迟滞半息。这半息,足够你死三次——流云剑刚猛不足,变化有余,你根骨硬成这样,练到极致也难破其形,不如改修。”
台下弟子瞬间噤声,无人再敢起哄吵闹。柳随风的笑容僵在脸上,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他不能接受自己引以为傲的剑法在万众瞩目下被朝闻点破缺陷,当即便被激怒,气得暴喝一声:“休得狂言!看剑!”
杀招出手,剑光层层叠叠,如怒涛翻涌,铺天盖地的剑影试图将朝闻淹没,却只见朝闻神色平静,身体柔韧地一侧,第一秋随意一指——
没有惊天动地,只听“叮”的一声清脆声响,漫天剑影化为虚妄。
柳随风只觉得手腕剧震,长剑几乎脱手,凝聚的灵力被一股极其精纯锋锐的寒意瞬间瓦解,他整个人僵立在原地,满脸的惊骇与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