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五日后,南宫玥才明白那天夜里,百里聿风那句话的含义。
卯时,天还未亮。
南宫玥浑浑噩噩站在镜前,身着素衣,青丝如瀑,双目怔愣盯着案几上的朝服出神。
此前因南方水灾和太庙祭祀等事,圣上免了一个月的朝会,而后又赶上了年节休沐,时至今日,南宫玥才恍然想起——
她也是要上朝的人。
此前母亲虽暂代家主之位,但并无官职在身,自然无需上朝,可她如今是丹鼎司司监,正儿八经的二品官,从此便要过起这起得比鸡早的日子了。
惨呐!
雪萤站在一旁,也对着朝服发愁。虽说伺候女子梳妆打扮之事难不倒她,但她也没伺候过谁穿朝服呀,万一一个不慎出了错,岂不是让夫人闹了笑话。
“夫人,要不要找将军帮忙?”
南宫玥摇了摇头,要是让人知道自己连件衣服都不会穿,多尴尬啊。她随手拿起乌纱冠帽,往头上一戴,道:“咱们先自己试试吧。”
天色渐明,主仆俩好不容易将层层衣袍穿上,此刻却跟玉革带较上劲了。
“夫人,这带钩怎么钩不上啊?”雪萤急得鼻尖冒汗,手指在玉带金钩上打滑。
正焦灼间,百里聿风一身朱红朝服,风雅无双,如及时雨般踏门而入,屋内二人眼神顿时一亮。
“将军!”南宫玥露出一个略显谄媚的笑脸,道了声,“早啊。”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她脸上还带着晨起时的懵意,青丝垂散,白颊透粉,一身肃穆庄严的红色官袍穿在她身上,倒生出了几分动人心魄的娇艳。
百里聿风眸色微动,目光落在她宽大的衣袍上,几不可察笑了声道:“不早了,司监大人再不快点,都赶不上散朝的点心了。”
南宫玥听出了他的揶揄,却无暇与他争辩,毕竟照她这磨蹭功夫,点心吃不吃得上不知道,但史书上初次早朝便迟到的冤种非她莫属了。
她道:“将军可否帮个忙?”
百里聿风嘴角噙着莫测的笑意,缓缓走至她身后,接过雪萤手里的玉带道:“当然。”
话音刚落,南宫玥只听腰间传来一声轻响,那条玉带便很是听话地牢牢待在了它该待的位置上。
他道:“坐下。”
南宫玥闻言,乖乖坐在了镜前。晨光熹微,铜镜映出两道交叠的身影。
百里聿风站在她身后,修长的手指穿过她散落的青丝,动作轻缓又熟稔,一缕一缕,将那些不驯的乌发拢在掌心。
南宫玥抿着唇,感受着他微凉的指尖在发间穿梭的触感,酥麻从颈后一路蔓延至脊背。他束发的力道不轻不重,恰好让她微微仰起头,却又不会觉得疼。
随着青丝尽数竖起,她的五官越显清丽。
百里聿风望着镜中佳人,问道:“夫人可还满意?”
南宫玥点了点头,抬手摸了摸束好的发髻,新奇地打量起自己的模样。百里聿风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唇角一勾,取过案上的乌纱帽,稳稳地戴在她头上。
他俯身凑到她耳边,对着镜中人影道:“走吧,司监大人。”
南宫玥脸颊一热,点了点头道:“好。”
雪后初霁,屋外一片银装素裹。
来不及吃早膳,南宫玥收拾齐整接过雪萤递来的手炉揣入袖中,和百里聿风一道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