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没有确凿证据,周府还是收了牵连,这辈子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皇帝就绝不可能给周府好脸色了,周府只会败落得更快。
周军远的棺椁迎回周府后,整个周府就笼罩着压抑的氛围。上到老夫人,下到府里下人,都在为筹备周军远丧礼一事忙碌。
“夫人,不好了。”赵银莲在灵堂里看着下人挂白绫,还要命人去买纸钱以及预备待客的东西,忙得脚不沾地,这头乍然听见婆子说什么不好了,不悦地看了过去。
“什么事?”赵银莲管着府里的事,一早忙到现在,有些口干舌燥。
下人见状先奉了茶,才把外头发生的事告知赵银莲。
“外头不知怎么的,忽然开始沸沸扬扬地传主君有不臣之心,尸首被人发现时身穿龙袍,当时为大局着想,这件事才没宣言开来。”
“啪”,赵银莲手里的茶碗摔在地上,跌地粉碎。
面容本就憔悴的妇人一时慌得瞪大了眼:“胡言!主君是为国捐躯,怎么可能谋逆!”
话是这么说,但外头流言沸反盈天,赵银莲赶忙到老夫人那边去问问。
周老夫人也已听说了这件事,脸色并不好看。
“母亲,眼见夫君的丧事筹备过半,可知至今,陛下的恩旨还没有下来。”
赵银莲说着,脸色更白了一分,因为,事情并非无迹可寻。
周府上下而今都在等着皇帝的恩旨,看在周军远为国而死的份上,多少能为周府得来不少的好处。
可眼下周军远的遗体已经回京,丧事准备到这会,虽还没办,可皇帝也没有下旨抚恤的意思,只有一开始传达下来慰问的口谕,再无其他。
现今外头传着那些流言,周府的人如何不心惊?赵银莲见老夫人不语,咽了口唾沫,犹豫道:“不过眼下还没有定论,不过是流言,想必是假的?”
赵银莲还抱着侥幸心理,她自然是盼着这是真的,不然对于周家,这一消息无异于灭顶之灾。谋反的罪名定下来,别说是恩裳了,就连命能不能保住都另说。
周老夫人微闭着的眼缓缓睁开,曾经还算明亮的瞳孔变得混浊,没了往日里的精神。
老夫人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无力地摇了摇头:“主君死前身着龙袍的事,只怕不只是流言,陛下这么久未下抚恤遗孀的圣旨,看来信使回京时带回的消息不止是我们知道的。”
周军远有没有谋逆之心另说,死前穿着龙袍摆明是真的。
“那……那怎么办?谋逆可是……”后面的话赵银莲堪堪咽了回去,不敢说出口。
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罪名真的定下来,周府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身为周府主母,好歹别自乱阵脚,给外人看了笑话,恩旨是未下,但陛下也为降旨问罪不是么?那就说明事情虽有疑点,但绝不是证据确凿。”
周老夫人不满地看了赵银莲一眼,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话是这么说……
龙袍一事是真,没有确凿证据想来也是真,周军远到底为陛下在边关行军打仗多年,没有确凿的证据,陛下就只能在表面上做出信任周军远的样子来。
周老夫人将这里头的利害关系想得清楚,可就算再清楚,也知周家是完了。
自古皇帝多疑,当初皇帝是怎么整治容家的,老夫人可没有忘记。身为皇后母族的容家尚且下场凄凉,周家能好到哪里去?
周府而今只有一位没长到五岁的男丁,周老夫人头一回感到庆幸。
“母亲说得是,是儿媳太心急了些,慌了神。”赵银莲低下头,眼底闪过一抹苦涩。
被周老夫人训斥一通,赵银莲勉强定住心神,但心里难免忧心忡忡。
外头的流言传到府里,周府上下无论主子还是下人都愁眉苦脸,担心不知什么时候大祸临头,若不是有卖身契被主家捏着,只怕下人都跑了。
“前些日子母亲叮嘱儿媳,要尽快将府里小姐们的婚事定下,儿媳就请了红娘去看好的人家府上说亲,可几日的功夫下来,结果不大好。”
赵银莲犹豫着向老夫人说了这件事,事关姑娘们的婚事,也瞒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