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仁善堂内的书架上翻阅了许久,久到太阳都西斜,久到书架上飘扬的薄薄尘灰落了一身,连外头街上栓停的马驹都昏昏欲睡。
这时,江月黎突然惊喜道:“楚郎中!我找到了!”
楚围忙走了过去,低头瞧向江月黎手指向的地方,鹅膏菌三个大字分外显眼。
江月黎仔细地读道:“京畿西山,松栎交荫处,见伞盖如雪者,致命鹅膏也。”
楚围低声道:“若如此书记载,在西郊山林里便有鹅膏菌!那便可细细排查西郊处以采集菌子为生的农户,他们其中或许就藏有杀人真凶或其帮凶!”
江月黎笑得眯起眼睛,“正是如此!”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江月黎坐在地上向外望去,只见夕阳余晖斜斜地洒了戴越回一身,模糊了他的面容,但高大沉稳的身形仿若神兵天降,她的心陡然漏跳了一拍。
戴越回温柔笑道:“大理寺卿应许了我的提议,但商户们经营不易,只有三日时间排查,之后便会取消查封。”
江月黎有些担忧,仅仅三日便要揪出真凶并非易事。
便听戴越回温声道:“我的属下在明面负责在京城各间酒楼搜查,审讯酒楼内的所有经手菜品者。我则暗中排查,找出潜藏其中的真凶。月黎姑娘与楚郎中可有寻到什么线索?”
江月黎闻言,连忙将手中的医书递于戴越回,“此书记载,鹅膏菌生在西郊山林。”
戴越回点点头,缓缓道:“那我便去西郊探上一探。此去路远,月黎姑娘与楚郎中便暂且留步吧,若是寻到了杀人真凶我会同你们说明,多谢二位今日对戴某的帮助。”
说罢,他又低声对江月黎说:“月黎姑娘不必因清风阁歇业之事烦忧,待此事结案后,戴某定让那亵职狗官上门亲自道歉,还清风阁一个清白。”
江月黎浅笑着:“多谢,也祝你此去一切顺利,将凶手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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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越回与下属交代完毕后翻身上马,将上身低覆于马背,飞快地向西郊奔去!
四下无人,他脸上的温和严肃收了个干净,面无表情地思索着去了西郊该如何探查。
半个时辰后,戴越回的脚重重落在地上,他望见了路边木碑上刻着的菇寮村三字。随手将马系于树上,乔装打扮了一番,姿态有些畏缩,打眼瞧着像个普通村民。
他随手拦下一位看起来老实憨厚的中年男人,愤恨道:“阿叔,我是东郊的李四,咱西郊以采菇为生的村子有几家?我家妹妹与情郎私奔了,真是急死个人!那个狗东西听说是位采菇人!”
那中年男人笑呵呵道:“就我们一个村子,小兄弟你先别急,我在菇寮村生活了半辈子了,没听过村里有这混账,许是你记错了,我们村的人都老实又本分!”
戴越回乔装焦急道:“不可能!我怎会记错!阿叔,我家里就这一个妹妹,如今她丢了我娘都病倒了!劳烦你带我去村子里瞧瞧,我去找找我妹妹!”
那男子沉吟片刻,“也好,那你随我来吧。”
戴越回面上忧愁,“多谢阿叔!怎么称呼你?你真是位善心人。”
“我叫张老五,家里就我和我儿子两人,他与你年岁差不多大,帮上你一把也不碍事。今日天色已晚,小兄弟不如在我家住一晚吧。”
戴越回感激道:“谢谢张叔,我正愁今晚在哪对付一晚呢。”
“不碍事,咱们走吧,往前走一里路便到了。”
张老五的家里破旧简陋,四面土墙斑驳掉皮,屋里只有两张破床和一个土灶,灶边堆着刚采回来的野菇,湿漉漉的,混着药味与木头腐烂的气味。
他口中的小儿此时正恹恹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的棉被,不,应当说是一团旧棉絮,冷硬结实,并不保暖。他用微弱的气声说着:“爹,有客人来了?”像冬日窗缝里透进屋的一缕寒风。
张老五慈爱地笑着,却带着一丝悲伤,“是啊,有位外乡的哥哥,今日来咱家住一夜。你今日觉得如何?爹等下给你煮些蘑菇汤喝。”
接着,他扭身看向戴越回:“小兄弟,今夜我与我儿住一张床上,你住另一张吧。你若是想尽快找到你妹妹,便出门在近处碰碰运气吧,明日我再带你到处转转。”
戴越回点点头,“好,多谢阿叔,那我现在出去找找。”
他推测若是有村民为财害人,那此时定会在蛛丝马迹中露富。当即决定先在村民家中探查一番,他在黑暗中悄然飞身翻上屋顶,轻轻将稻草卷起一条缝,暗中观察着。
这村子里家家都穷得叮当响,屋里都黑黢黢的,窗棂间透进点光,照出地上坑坑洼洼的泥巴地面。
墙角都堆着几个破旧瓦罐,装些粗粮野菜。墙上挂着几件破烂衣裳,补丁打得层层叠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