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雪,停下来落脚的食客较往日多,待夜深食肆才打了烊。
望城地处北地边境,地阔人稀,夜晚没有京城那般的人间灯火。江月黎手中的灯笼被寒风吹得奄奄一息,她无奈轻叹了口气,压着身体匆匆向家行去。
突然,她脚下一软,本就前倾的身体把持不住地直直向下倒去!
“唔。。。。。。”,身下压住的东西闷哼了一声,江月黎浑身一僵,这竟然是个活人!
她慌忙撑起身,伸手去拂去那人身上覆着的一层薄雪,借着月光勉强分辨出这是个高大的男子。
这人的衣衫已褪下大半,许是在雪地里躺得太久,竟已开始失温!若再耽搁片刻,怕是性命不保!
江月黎想将人搀起,指尖触击之处却是一片凝冰黏腻。她心头猛地一沉,眼睛一转,便干脆地决定打算回家留此人自生自灭,望城鱼龙混杂,她才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可这时,她的脚踝突然被那男子的手轻轻握住了!几不可闻的气声钻进了她的耳朵,“救。。。。。。救我。。。。。。”
江月黎仰天长叹,她虽不是什么善人,可此人求生意志如此强,倒是让她有些心软。
但她脚下的动作却很诚实地移动了起来,还是算了吧,万一仇家寻上门来,可别把她一起捅了!
“我包裹里的东西。。。。。。都当作报酬。。。。。。求您救我。。。。。。”
话音未落,江月黎步伐一转,快速翻了翻那男人遗落在身旁的包裹,虽天黑看不仔细却能瞧出几样物件在隐隐发光。
她眼前不由得一亮。随即轻哼道:“望城像我这样的大善人可不多,你运气倒是不错。”
可那人方才似乎是用尽了全部力气,此刻气息近无,没有回应她。
江月黎瞥了他一眼倒也不在意,匆匆将包裹缚于胸前,又将此人的头架于自己肩窝。她半背半曳,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艰难行进。
“吱呀”一声推开房门后,江月黎立即点燃蜡烛翻出药箱,打算为其包扎止血。待她备好诸物,回身望向榻上之人。。。。。。
她未曾见过如此俊逸的男人,眉目凌厉,骨相优越,纵然血污狼藉,也难掩其气韵,活像壁画上的仙人。
江月黎探手感受到了这人高热的体温,蹙了蹙眉,用冷水浸了布块覆在他头顶后便支着床沿沉沉睡去了。
天蒙蒙亮,戴越回用力地掀开眼帘,平静地看着周遭陌生安静的环境,斗室方寸,隔出了两个小小卧房,椽木为顶,可谓简陋。但不远处的木柜顶摆着几个草编的猫狗,活灵活现,这点童趣倒衬得一室温馨。
鼻息间充盈着浓重药气,其间一缕发香若隐若现,再无其他味道。戴越回心下了然,定是一位年轻女子独居于此。
他只觉浑身无力,便将上身略略向上挪了挪,轻轻倚在微硬的枕头上。视线随之挪移向下看去,他终见到了那股香气的来源。
一位及笄之年身穿粗布麻衣的女子,肤色微深,秀眉深目,鼻梁高挺,本是略显英气的长相,却生着一双柔和的杏眼与鹅蛋脸,姝丽漂亮。
戴越回心下澄明,是此人救了他。瞧着她眼下的青黑,他唇边泛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不知他的包裹可否让她满意?
他此前奉帝命去往燕城暗中调查燕城城主孙兆叛国一案,拿到了些关键证据便欲快马加鞭返京。
却不曾想他手下不小心泄露了行踪,他们在望城附近意外遭到强力截杀。其余人均被杀害,只有他一人重伤逃出,却因失血过多晕倒在雪地里。。。。。。
戴越回恨得咬牙,心中暴戾翻涌,默默盘算着伤愈后该如何刀了那群叛国贼!
但他看着江月黎睡得不安稳似要醒来,忙敛眉收起情绪,换上了一副温柔假面垂眸望向她。
江月黎趴着睡了一夜,臂麻难耐从梦中惊醒,一睁眼便僵着身子不敢再动。突然听见头顶一声低笑,她讶然抬首,不经意撞进了一双含笑的眼眸。
她怔了片刻,眼前人与她料想中的清冷仙人的模样截然不同。。。。。。只见他薄唇浸着温润笑意,四目相对间暖意融融。
江月黎带着晨起时的沙哑,低声问道:“你醒了?如今身上可感觉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