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还是那样小:“就坐一会。“说完这句话,仁静的脸变得通红。
这是一间单人宿舍,里面一张单人床,一个床头柜,上面有几本书和一个闹钟,旁边放着两个水瓶,一张小木桌,木桌上有笔墨纸砚和几张写满毛笔字的报纸,一张木凳,墙角有一个木箱和一个电炉,墙上挂着一幅工笔人物画。房间显得空荡荡。仁静走进来一眼就看清房间的所有布置,随即她又看见了墙上的画,她站在画前,眼中露出即欣赏又羡慕的表情,画中人眉目清秀,身着白色长裙,形态婀娜,美丽动人,呼之欲出,整幅画工细逼真,颇见功力。曾益民不好意思地一笑,伸手就想把画取下来,嘴里还一边说:“这是平时没事临摹的。”
仁静一把把曾益民的手抓住:“别收,也别解释了,你画的太逼真了,这人我认识,是叫楚江月吧!”她看着曾益民的眼睛,却见他的眼睛一震,闪过一丝颤动,然后将眼睛转向别处,背对着她说:“你认识她。”手随意的去整理桌上的报纸。
仁静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嘴里说:“我不但认识她,我还知道你们之间的一些事。”
这时曾益民转过身来,故作轻松地说:“我和她之间没什么,只是同学而已。”
“你骗谁,只是同学关系能画的这样逼真?这样的画是要用心去画的。”
曾益民沉默了半晌,他指了一下房间里唯一的凳子:“你坐”。
仁静轻缓的坐了下来,目光却一直盯着眼前这个低头着头的男人:“我去年过年回阳城了,打听了你的一些事。”
曾益民很不自然地一笑:“打听我干什么,我有什么好打听的。”
仁静脸上突然显得有些激动,俊俏的脸涨的通红:“你是故意的,你难道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我都这样主动了。”眼里瞬间闪动着泪光。
曾益民有些不知所措:“你你…别哭啊”。
仁静低下头:“我知道,你忘不了她,可她已经订婚了。“
曾益民仰起头:“是,我没办法忘记她,也没有想过去接受别人,再者我们真的不合适,我们不是一路人。“
仁静很大胆地说道:“我看见你后,不由自主的喜欢上你,这半年多我在学校经常想起你,回到阳城我就找人打听你的事,想多了解你一点,可我越打听就发现自己越喜欢你,我从没遇见过像你这样的男生,于是我宁愿放下女孩子该有的矜持主动站在你面前。你说你不能忘记她,我不怕,我可以等,等你对她彻底死心。“其实在平时的生活里,仁静是一个很恬静很温柔的女孩,但她在这次对待感情上所表现出来的大胆也令自己感到吃惊,甚至觉得自己是一个有着双重性格的人。
这一番大胆热情的表白也让曾益民心中暗暗感动,但他还是执拗地摇了摇头:“我没你感觉的那样好,我们真的不合适,我出身寒门,家境不好,一个小公务员,身无长技,不值得你这样。”
仁静眨着她那灵动的眼睛,轻轻笑了:“你看错我了,我不是一个看重门第出身的人,你不必菲薄自己,你也不必认为我是副市长的女儿就认为我们不是一路人,我看重你有才识、真性情,我也从不认为自己有个当副市长的爸爸就多了不起,我是仁静,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你把我当成你的普通朋友就好,行吗?”
曾益民苦笑了一下,心想:这是你自己的想法,到时会有人阻止你的。可他也没办法拒绝如此主动且热情的女孩这个简单的要求,于是嘴里有些随意的答道:”好,我交你这个朋友。“
可是事情往往与想象的有所偏差,仁静在此后表现出来激情让曾益民难以招架,他一直以冷处理的方式对待仁静的热情似火,可他却没有觉察到自己身上的坚冰还是在一点一滴的融化,直到有一天仁正阳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事,果然如曾益民想的那样,仁正阳反对他们在一起,并几次警告仁静,不许和曾益民见面,然而仁静表现得置若惘闻,依然偷偷的躲着去见曾益民,但在曾益民的面前她从不提她父亲不许她来见他,她怕曾益民会心生顾忌,会和对待楚江月一样去回避与她的交往。过了一段时间,终于曾益民还是知道了仁正阳的态度,于是正如仁静想的那样曾益民开始回避她,她打电话他也不接,回学校后给他写信,他一封都不回,他想这样总会让她死心的,时间一长她就会忘掉自己的。
一天夜里,曾益民在宿舍看书,门被敲响了,曾益民问是谁,门外的人也不回答,当曾益民打开门,仁静站在门口,眼睛恨恨地看着他:“看你躲,这下躲不掉了吧。”
曾益民很尴尬地挠了挠头:“你不是去学校了吗?怎么回来了?”
“我没课了,就自己偷偷跑回来了,来堵你来了,怎么,不让我进去吗?“
曾益民赶紧侧身把她让进了进来,回身看着她,这时仁静的眼神变得幽怨起来:“我不知道你怕什么,可是我不怕,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的自由,包括我的家人。”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如此的表白,曾益民也是肉身凡胎,他的心被她的热情深深地打动,他努力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轻声叹到道:“你和她一样,都是那样的对我好,我哪里值得你如此对我,是的,我其实真的很怕,怕同样的事第二次发生在我身上,我真的会承受不住。所以还请你原谅我,现在我真的无法接受你。”
仁静看着他那副认真的神态,心中很高兴,他终于被我感动了。嘴里说道:“你说的幸福是什么,是优越的物质条件还是要与我副市长女儿的身份相匹配的社会地位,我再一次告诉你,我是仁静,一个普通的女孩,不是你们眼里高高在上的公主,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但不会是同样的结局,你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是你狭隘,是你自卑,是你不自信,你哪里像一个男人,整天沉浸于以往的困扰,犹犹豫豫,婆婆妈妈,这像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该有的样子吗?”一连串的指责好似像机关枪一样,打得曾益民找不着北,可略一回味,又仿佛让他醍醐灌顶,一下子清楚的点出他心结所在,曾益民呆立着,怔怔的看着仁静:是啊,狭隘、自卑,不自信,我就是这样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有那么偏激、那么冲动、那么在意别人看自己的目光,我怎么变成这样的啊!曾益民在心里责问着自己:难道一个人一定要被赞美与荣耀包围着才能有自信与强大吗,我本就是一个普通人啊,凭什么自抬身价,做一些让人觉得可笑事来,自视不明,愚蠢至极。
看着曾益民眼光闪烁不定,仁静心里懊悔起来,是不是说重了,是不是让他更难过了。但这时曾益民的眼睛渐渐的亮了起来:“你说的对,你让我看清了自己,我就是一个内心卑微却自视清高的笨蛋,我本没有资格这样做,这些年我错的太多,谢谢你。”仁静听到这句话情不自禁的拉住了他的手,开心地笑了。
经过这次两人的交流,曾益民心情豁然开朗起来,把许多事情看开了,重新找回了自己,也逐渐打破自己将自己包裹起来的那层厚厚的壳。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又接到市政府的调令,任命他为方副市长的专职秘书,他的工作变得繁忙起来,跟在领导身边也让他的眼界开阔起来。
仁静很快就毕业了,等待分配,她每天没事还是去曾益民那里,陪他聊天,照顾他的生活。而她的父亲再也没有拦阻她了。
一天,王建兵打来电话,支吾了半天告诉曾益民一个消息,楚江月在两天前结婚了,今天回阳城又办了一次酒席。接完电话曾益民情绪很低落,仁静来看他时,他正靠着床头两眼发呆,仁静其实也接到了阳城那边的消息,她看到曾益民这般景象,便肯定他是知道了,她还是假做不知的问:“怎么了”。
曾益民看了她一眼,没吱声,过了一会才说:“她结婚了。”
仁静轻柔地看着他:“怎么?难过了?还是忘不了她。”
“是,忘不了,因为那段记忆实在是太深刻,但我不难过,我在心里祝福她,希望她幸福。我只对自己没兑现承诺感到不安,我失信于她,伤害了她,我想得到她的原谅,能体谅我的苦衷。”他声音低沉。
仁静深情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心里为他的痴情所感动:“你是一个甘于自己承受的人,一个女人一生能有你这样的男人痴心于她,真的是让别人羡慕,也可能是你们有缘无份吧,有的时候一个人真的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你为她做的,她不知道,但别人知道,你别过于愧疚了,从内心的想法出发,你做的没有错,甚至能感动别人。”她轻声安慰着他,想用话来减轻他的愧疚感。
“都过去了…”。说完他站起身来,将放在桌上他画的那幅画打开,看着画中的人,目光温柔且深情,过了好一会儿,他将画缓缓地重新卷起来,用一根绳子系好,放进了那只木箱了。转身对着仁静说:“对不起,见笑了。”
仁静摇了摇头说:“不是见笑,是很感动。”但在心里仁静很高兴,她对自己说:你终于放下了,我一定会让你喜欢上我的,一定会的。
从此后,仁静放下了心中的那丝顾忌,这时她也让她父亲将自己的工作安排在明阳,在供电公司工作,这样她就能陪在曾益民的身边,能更加细心的照顾着曾益民,她凭着热情与勇敢撬开了曾益民的心扉,曾益民也真正喜欢上这个温柔善良勇敢的女孩,而此时羁绊他最后的那个束缚好像也不存在了,因为工作努力,他的职务不断升迁,仁正阳看见他的时侯,脸上都带着一丝微笑,他开始赞成仁静和他交往,甚至经常过问他们俩的情况,虽然在刚开始时他有着和当年楚风一样的心思,可现在他越来越看好这个年轻人,并在许多事上开始给他提供助力。
随着感情的不断发展,彼此有了更深的了解,互相发现了对方身上越来越多的优点,倾注的感情也更加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