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捕房里,余探长焦头烂额,他不擅长安慰女性,早知道他就不替同事值班了,谁知道大半夜还能遇到殴打前妻的混账事。坐在他对面的正是被孟军殴打的前妻,宋晓。她的眼睛被打成乌眼青,脖子上很深的掐痕,额头、手臂等地方皆有块状淤青和擦伤,一看就知道孟军当时是下死手。她从坐下就开始哭,一直到审问孟军结束,她还在哭,乌眼青变成核桃眼睛,肿得不成样子。赶巧邹邵青出来找宵夜,今晚又是她睡在法医室的日子,就见余探长一脸愁苦坐在一旁手足无措,递纸也不是,送水也不是。余探长看到邹邵青眼睛瞬间亮起来,看到救命人一样:“邹法医,麻烦你来下。”他双手合十,就差给邹邵青跪下了。邹邵青不想搭理他来着,但是桌上台灯刚好打在宋晓破相的脸上,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出于怜悯还是法医的本能,还是走过去了。她的身影投在宋晓身上,受伤的女人抬头望着他,下巴上的泪水都还没有擦干净,邹邵青用自己的手帕垫着,捏住女人的下巴左右转动检查她脸上的伤。宋晓很是惊恐,她不知道这女人是干嘛的,但她的气场让她不敢乱动。“邹法医,您这是……”余探长使劲使眼色,他是想着这小祖宗帮忙调解,看这架势怎么验上伤情了。邹邵青没搭理他,而是对着宋晓说:“在这等着,我一会儿回来。”她扭头向法医室走去,她前脚刚进去,后脚殷疏寒带人来到了巡捕房。余探长今日没看黄历,但凡看看黄历,别说值班了,今日就不会出门。“这是吹的什么风,督军怎么也来我这了。”余探长忙不迭上前打招呼。殷疏寒看到那个鼻青脸肿的女人,他指着那个女人问余探长:“这是来报案的?”余探长扫了一眼那女人后,直接挡在女人身前,挡住了殷疏寒继续打量的视线:“就是家长里短,不是什么大事,打人的那个已经抓着了,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打她的那个畜生,是我帮会里招来看仓库的,现在仓库里的东西都被偷光了,就剩他一个清醒的知情人,我就是来找他的。”余探长没想到孟军身上还有事没坦白,他眼睛提溜一转,先让殷疏寒一行人坐下等,他去后面带孟军过来对证。宋晓面对一群陌生男人很是害怕,她拽住余探长的衣服,眼神哀求他别走。“别怕姑娘,殷少爷他们不是坏人。”“我……”宋晓死命摇头,她还没从被殴打的恐惧中脱离出来,现在见谁都像要伤害她的样子。邹邵青手里拎着一个袋子从后面走出来,她按下激动的宋晓,从袋子里拿出医用绷带和碘酒。“抬头。”邹邵青话很少,但不容人拒绝。宋晓连哭都忘记了,乖乖听话抬起头来,任由邹邵青给她包扎伤口,余探长趁机脱身。巡捕房里形成诡异的和谐,很是安静。邹邵青和殷疏寒他们见过,但想起之前发生的不愉快,他们都不想搭理对方。“好了,回去以后别沾水。”邹邵青把没拆封的碘酒和绷带交给她,说道,“这些都是新的,你回去拿着用,没什么事你可以回家了。”宋晓怔愣看向胳膊上的绷带,邹邵青对她的好意她感觉到了,她灭掉的希望又重新燃了起来:“他应该不会被放出来了吧?”“这个得交给法律来判,问我没用。”邹邵青收拾好东西,没有准备继续回答问题,甩了甩自己有些松散的马尾,心情好像很烦躁。她没回答的问题,殷疏寒倒是好心要帮忙,他戳了下二亮,二亮心领神会,侧身对宋晓说:“如果你需要,我们可以帮你找最好的律师,帮你打官司,让他以后都不会再骚扰你。”宋晓自然不敢轻易接受这些人的好意,还没等拒绝,邹邵青倒是回头嘲讽:“原来黑帮也有助人为乐的好心啊。”“你怎么说话呢!我们是想帮助这位受伤的女士,跟你有什么关系?”二亮一听邹邵青的话,他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邹邵青没搭理他,而是走到殷疏寒面前,冷笑道:“怎么?万喜雀死了之后,殷少爷才知道做点好事积德啊。可惜太晚了,你做再多事,也改变不了你们殷家就是害人害己的黑帮。”“你找死是不是!”二亮举起拳头就要打过去,被殷疏寒拦住了。殷疏寒站起身,俯视一脸得意,浑身上下展露着傲慢的邹邵青,他说:“邹法医,你的职业允许你这样公私不分吗?我听说江洵之没有答应同你订婚,是不是因为这件事让你气急败坏,所以见着人就要上去咬两口。”这是邹邵青和江家的私事,知道的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殷疏寒是怎么知道的!她脸色变了变,刚刚得意的表情换成了气急败坏,她是个很不会掩盖情绪的人,好恶喜忧都展现在脸上,很容易就会被人看透。,!“先不说江洵之拒绝你的理由是不是万喜雀,就算是,那你也应该嫉恨江洵之,而不是我们这些无辜的人,万喜雀早八百年前就已经拒绝过江洵之了,你同一个死人争风吃醋,还将个人恩怨掺杂进工作中,这就是邹法医的格局吗?”邹邵青无声地怒视他,戳人痛处,殷疏寒是把好手,更何况先撩者先贱,他自然不会看在邹邵青是女人的面子上,就口下留情。“至少我还能看见我爱的人,而且江叔叔也愿意接受我这个儿媳妇。而你,殷疏寒,你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你爱的人,你的爱人永远只能是你的小妈!”“嗯,那我真的很惨。”唇枪舌战,殷疏寒根本不上道,更何况万喜雀人现在好好待在家里,他有的是机会见她。“邹法医还是回去吧,别让受害者看到你不专业的一面。”殷疏寒意有所指,邹邵青这才意识到她失态了,但失态也不能输了气势,她昂首挺胸离开众人的视线。二亮厌恶地在她背后锤空气,愤怒道:“这女人是不是闻福尔马林闻傻了,脑子一点也不清醒。”但转头他又笑呵呵对宋晓说:“姑娘你别怕,我们真的是出于好意,如果你不需要就当我没说过。”宋晓内心十分挣扎,她还没抉择好时,余探长已经带着孟军走来,孟军脸上还是醉红,眼睛都被酒气熏得通红,显然是晚上没少喝。孟军脚步轻浮,看到前妻宋晓的时候,他嘴里还骂骂咧咧:“贱女人,我就找你要钱,你居然报警抓我,你等老子出来的,老子弄不死你!”宋晓看见他就像老鼠看见猫,心跳加速,身体僵硬,脚步想挪都挪不动,恍若腿里灌了成吨的铅水。孟军作势还要上手接着打,他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在巡捕房里。殷疏寒一脚给他踹到墙根,应该是踹断了肋骨,孟军捂住肋骨止不住咳嗽,咳出不少鲜血。“谁给你的狗胆子,在巡捕房还敢威胁人。”二亮踩住他的腿,稍微一使劲,孟军就惨叫出声。那点酒气已经被疼痛顶散了,他看清楚打他的人,他屁都不敢放一句,顾不上肋骨疼,双膝跪地对着殷疏寒磕头:“帮主,我真不知道货是怎么丢的!真不是我干的!”“那你就跪着,把晚上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不然,我保准你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殷疏寒搬了张凳子,在孟军脚边一放,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宋晓被二亮他们护在身后,不让孟军和宋晓有一丁点的实视线接触。余探长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殷疏寒在巡捕房动用私刑本身就不合规,这要是让人看到了,他这个探长的衣服也可以脱了。“要不还是带到审讯室里审问吧,在这太显眼了,不好。”余探长指了指大门,确实有点明目张胆,二亮拖拽孟军,一路拖到审讯室,长长的血迹留了一路。审讯室刚熄灭的灯又亮了起来,这次殷疏寒没有坏了规矩,他在审讯室外坐着,审讯室的门没关,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听到里面的一切。这一顿忙碌,天已经大亮,阳光明媚,今日依旧是个好天气。万喜雀是被鸟鸣声吵醒的,软椅确实不好睡,她的脖子已经酸痛僵硬,只要轻轻一动感觉就要断掉。她缓慢转动脖子,轻锤胳膊和大腿,沉重的身体这才舒展开。她抬眼一看,西洋钟指向七点一刻。已经是早饭时间,居然没人叫醒她。万喜雀洗漱好后来到餐厅,大家还在厨房忙碌,她自己找了个位置先坐好,对着干净的餐桌发呆。白姨一早出门找娟子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约娟子出来套话。万喜雀盘算自己手里还有多少私房钱,上次帮二亮治病已经拿出了她所有的积蓄,现在还没从殷疏寒那里要回来,这笔钱要回来后,她还要还陆文砚给她救命的钱。金钱确实是个好东西,在钱财加持下,她竟然觉得殷疏寒还是个不错的人。:()夫人出逃金丝笼,督军下跪求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