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灼灼当然不会怀疑萧戾了。上辈子他和舅舅都斗成乌眼鸡了,最后他一把火烧了护国寺,屠杀了满寺僧侣,所用的罪名也是护国寺僧侣勾结匪贼,从始至终,就没将官眷之事爆出来。回宫后,燕灼灼叫来文心仪和沈墨。“前朝现在是什么情况?”沈墨神色凝重:“柱国公不久前入宫了,他跪在华章殿外哭诉,求陛下为他主持公道,他说……”沈墨深吸一口:“他说景妙儿遭护国寺淫僧毒手,柱国公府亦是受害者。”鸦十六和巧慧都是一脸震惊。“这老匹夫!”鸦十六骂道:“他居然把自己女儿推出来,他是真不要脸了啊!”“这就说得通了。”燕灼灼冷笑:“本宫还是小觑了我这位舅舅的无情,亲生女儿说舍弃就舍弃。”“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鸦十六想不通:“除了败坏自家名声,有啥好处?”“釜底抽薪。”文心仪突然开口,“只此一招,来日即便有人说他才是护国寺的幕后东家,他也有理由辩驳。同为‘受害者’的景妙儿,就是他最佳的挡箭牌。”“此举还有个好处,现在外界都传是景妙儿买凶刺杀殿下。如今她受辱残疾,殿下安然无恙,这传言自然失去了可信度。”鸦十六啊了一声,他抓耳挠腮:“那殿下废了景妙儿,岂不是反倒帮了景三思?”文心仪摇头:“景妙儿是咎由自取,以景三思的性格,也断不会留她性命,毕竟,坏人绞尽脑汁,不如蠢货灵机一动。”景妙儿太蠢了,蠢到在护国寺对燕灼灼下手。景三思一辈子小心谨慎,岂会留这么大坑在自己身边,哪怕燕灼灼没有废了景妙儿,她也注定沦为弃子!文心仪看向燕灼灼:“殿下可后悔之前的决定?”其实一开始,燕灼灼也考虑过是否要利用此事,对付舅舅。可思来想去后,她还是决定放弃,还是那句话,前朝之争,后宅女子何辜。所以她烧毁了一部分罪证,让牧岳将名册交还给了景三思。一则,是为了加重牧岳投诚的可信度,二则,是想揭过此事。“不后悔。”燕灼灼摇头。文心仪叹气:“权力之争,便如虎狼厮杀,一念之仁,或许就错失良机。”燕灼灼摇头:“这件事里,那些受辱的官眷,皆因其夫、其子才蒙受这等无妄之灾,这些人中,或有至今不知真相的,亦有早就投靠柱国公门下的。”“这些人里,大多数在乎的从不是自己的夫人或女儿是否真的受辱,他们在乎的是自己的脸面。”“就算护国寺与柱国公之间的关系曝光,又能对我那舅舅造成多大影响呢?只要高官厚禄给的足够,区区妻女,又算得了什么?”“文大人也说了,这是虎狼厮杀。”燕灼灼看向文心仪:“本宫要与恶虎斗,恶狼争,强者自当挥刀向更强者,朝弱者挥刀,不过是恃强凌弱罢了。”文心仪眼中露出一抹欣慰之色,她朝燕灼灼深深一揖。“殿下之志,微臣感佩!”这才是一国长公主该有的气魄和心胸。女皇之女,本身也该成凰!文心仪忖思道:“现在工部侍郎之妻刘氏携儿女投湖自尽,微臣恐怕这种事只是个开端。”“护国寺的淫僧已死,朝中那些牵扯进此事的官员的怒火将无处发泄。”“还是有地方发泄的。”燕灼灼嘲讽笑道:“怒火不会消失,只会转移。”这些大臣会将怒火转移到谁身上呢?自然是将这件‘丑闻’曝光的人,而柱国公府也是‘受害者’,景三思他清清白白。那么最大嫌疑的会是谁呢?是‘引来刺客’的燕灼灼?还是恰好参与其中,救了长公主的顾相长孙顾华章?亦或者,趁此东风回到中枢的南衙十六卫?“舍一个景妙儿,一箭三雕。”燕灼灼眼中光芒迫人。文心仪点头道:“只怕柱国公并未全然相信牧岳的投诚,沈副统领那里,他大概也同样怀疑着。”沈墨面色凝重。“舅舅素来疑心重,这世间,除了他自己,怕是没有任何人能完全取得他的信任。”燕灼灼沉眸思索着,她脑中灵光忽闪,细细密密的寒意爬上背脊。她看向文心仪:“这是他对我的试探!”文心仪颔首,心里再度感慨起燕灼灼的敏锐,她叹气道:“其实此次殿下大可以置身事外,目前来说,压力应该都在顾相那边,不过,想来他也是能应对的。”燕灼灼抿唇不语。置身事外吗?她垂眸,喃喃道:“我早已身处局中,如何能置身事外……”“这一局官子还未落,胜负还未分呢!”燕灼灼眸中锐色一闪:“鸦十六,你出宫一趟,让萧戾设法将柱国公拦在宫内。”“巧慧,你去一趟泰安殿将申嬷嬷请来。”“沈墨,你去御医院,让御医全部去南门候着。”文心仪有些疑惑:“殿下此举何意?”“自然是要让我那舅舅,成也景妙儿,败也景妙儿。”燕灼灼幽幽一笑,在文心仪耳畔道:“景妙儿还是完璧之身。”文心仪眼睛微微睁大。她知道燕灼灼让人废了景妙儿,景妙儿与那几个淫僧被发现时场面不堪入眼,她也以为燕灼灼是真的让人把景妙儿给……眼下景三思正在哭诉景妙儿被糟蹋了,可若证明景妙儿还是完璧之身,那他的哭诉岂不成了笑话?这一记回旋镖,直直的扎回他自己眉心!妙啊!:()长公主今日驯服萧督主了吗?